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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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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八九章 七日销魂散


  其实韦无缺的计划,本是想看着王贤吃了春药,像发情的公狗一样强暴徐妙锦,但他没想到,王贤居然没中招,中招的反而是徐妙锦。这下区别就大了,因为徐妙锦是个弱女子,只要王贤能顶得住,她就强暴不了他。

  不过其实区别也不大,因为世上没有男人,能顶得住一个绝世仙子如此热情的求欢。看着王贤在理智和**的边缘苦苦挣扎,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事儿。韦无缺现在就想看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听着韦无缺走远,王贤的注意力便全回到徐妙锦身上,只见她的娇躯在锦被中如水蛇般扭动,香肩半露,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那双如水的眸子,已经完全被**占据,口中发出渴望的呢喃,从他的耳中直透他的心底。

  深深吸一口气,王贤翻身坐在锦被上,用双腿把徐妙锦夹紧,腾出的双手固定住她的螓首,手指使劲按压她的人中,让她稍稍恢复下神智徐妙锦吃痛的叫一声,不过眼神中终于有了些神采,她吃惊的看着自己和王贤,以如此暧昧的姿势纠缠在一起。但脑海瞬间又被潮水般的**占据,她竟伸出丁香小舌,舔了王贤的小指一下,然后便贪婪的吮吸起来……

  登时一阵**的感触,从王贤的小指传遍他的全身,快感一**传来,让他忍不住轻哼了几声,刚止住的鼻血又有流出来的驱使……他赶忙抽出手指,对怅然若失的徐妙锦道:“徐真人,你是中山王的女儿啊”

  此言便如晨钟暮鼓,让徐妙锦娇躯一震,欲火消退了大半,眸子里蓄满了泪水,颤声道:“我怎生如此?”

  “不是不是,你着了韦无缺的道,身中烈性春药”王贤忙安慰道:“据说这春药能让贞洁烈女都变成那个……所以你千万不可自责”

  “原来如此……”徐妙锦心下稍松,暗道,原来是中了春药,不是我生性。她忙急切问道:“我现在好了么

  王贤定睛一看,只见徐妙锦双颊如火,一双眼水汪汪的桃花泛滥,分明是**未消的样子,不禁叹气摇头。

  其实不用他说,徐妙锦也感觉全身如火烧一般,那刚压下去的**,又再次涌上心头,让她只想往王贤怀里钻。她忙一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下,低声道:“你杀了我。我不能给父母丢脸。”

  “我下不去手。”王贤苦笑着摇头,开什么玩笑,这样的绝世仙子,纵使有深仇大恨,怕也没有男人下得去手。

  “那我就咬舌自尽。”徐妙锦把心一横道。

  “实验证明,咬舌无法自尽,”王贤打消她这个念头。

  “那我该怎么办?”徐妙锦声音发颤,又有无法克制的感觉。

  “我有个办法。”王贤迟疑一下道:“只是你千万别见怪。”

  “你要和我……做那种事么?”徐妙锦的声音,再次变得娇媚不堪。她现在已经毫无自制力可言……

  “不是,你自己来。”王贤有些艰难道。

  “我……”徐妙锦一愣道:“自己来?”

  “你不会从没自己来过吧?”王贤瞪大眼睛。

  徐妙锦本来就嫣红的脸色,登时红得要滴血了,但**如火,让她根本没法多想,只好红着脸道:“你转过身去

  “好。”王贤恋恋不舍的起身,看一下自己的身体变化,苦笑着弯腰走到墙角,用灵霄教自己的武当心法盘腿吐纳平复**……就算那床上的铺盖没有效果,他也被徐妙锦弄得欲火焚身,只是心头有一点灵识不灭,总觉着自己不能让韦无缺得逞,这才咬牙坚持没放纵自己

  好半天,他才进入灵台空明的境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呻吟声……我的天,真要人老命了王贤登时心境失守,若非他修为肤浅,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王贤从没想到,有时候香艳也是一种煎熬,最**的香艳也是最大的煎熬他就这么痛苦的煎啊熬啊,终于听到一声压抑不住的长长娇吟,折磨才算告一段落。

  王贤也仰面躺倒在地,就像刚打过仗一样。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听到低低的哭声,知道这是恢复理智的徐妙锦在哭泣。想一想,他低声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你知我知,绝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不说不要紧,一说徐妙锦就像受惊小兔一样,把全身钻进被子里。

  “别,那被子上也有药。”王贤不得不提醒一句。

  徐妙锦赶紧探出头来,只见她长发散乱,双目紧闭,眼泪却流到紧咬的下唇上。

  “想开点吧。”王贤轻声道:“落到那个变态手里,被怎么折磨都是正常。”

  良久,徐妙锦点点头,睁开眼盯着王贤,目光十分复杂,半晌才幽幽道:“也对,我在你面前,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全都忘了。”王贤哈哈一笑道:“快睡吧,睡一觉起来,又是全新的开始。”说着他躺倒在地,闭目假寐。

  “嗯。”徐妙锦感激的看看王贤,在被中悉悉索索穿好衣裙,扶着床沿下到地上。

  “有什么事?”王贤忙睁开眼问道。

  “我,我要……”徐妙锦低着头,红着脸道:“小解……”这话她之前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但连自渎那种羞人的事被他听到了,她觉着自己已经没法更丢人了。

  “哦哦哦哦。”王贤赶忙坐起来,再次面壁。

  过一会儿,就听到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不过对经过强刺激的王贤来说,倒也没什么。再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听不到徐妙锦的动静,他只好悄悄回头,只见她抱膝坐在另一侧墙角,正在埋头饮泣。

  王贤忍不住叹息一声,这种连皇帝面子都不给的天之娇女,肯定从来都没想象到,自己竟有一天会遭到这般羞辱,心里肯定要难过死了。

  不过这种事情,肯定是没法安慰的,王贤便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但今夜注定难眠,只要闭上眼睛,他脑子里就乱糟糟的闪现各种画面……上一刻是林清儿抱着狗蛋,在到处寻找自己,下一刻就变成了徐妙锦春光乍泄、**涌动的媚态,再一变,又成了韦无缺那个死变态,在得意猖狂的笑……种种情绪让他久久难以入睡,不知辗转反侧了多久,才迷糊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突然听到一阵细若箫管的呻吟声,起先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但那声音越来越真切,他悄悄循声一看,只见徐妙锦面朝墙角蜷着,声音便是从她的口中发出的……

  王贤不由心中一紧,看来最坏的情况发生了,那韦无缺所谓的七日**散,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化解掉的……但他已经告诉徐妙锦该怎么做了,这时候再开口,只能给她徒增尴尬。王贤便充耳不闻,默念起徐妙锦教他的清心咒:‘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

  就这么捱啊捱,终于捱到徐妙锦再次安静,王贤暗叹一声,再次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听到窗户被打开的声音,以为是韦无缺又来了,一下子坐起来。但来的是给他俩送造反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送完早饭,就把窗户再次关上,王贤端着托盘看向徐妙锦,见她抱着双膝坐在墙角,一张脸深埋在臂弯中,略显散乱的长发披散而下,是那样的楚楚可怜。

  “吃饭吧。”王贤道:“就算别的不敢吃,鸡蛋是不会有问题的……”

  徐妙锦摇摇头,缓缓抬起脸来,那张海棠般的娇艳上满是泪痕,哽咽道:“我真是不想活了……”说着又梨花带雨的哭起来,哭得是那样伤心。

  “哎……”王贤心中一痛,把托盘搁在地上,走到徐妙锦身边坐下,伸手想拍拍她的背,但手悬在半空片刻,终究没有落下。他轻声安慰徐妙锦道:“我们来世上走一早不容易,要是就这么走了,你不觉着遗憾么?”

  “当然遗憾了。”徐妙锦被勾起心事,这种时候,对着王贤,她也没有丝毫隐瞒道:“我从小就有很多愿望。我想要去看看五岳,想要去看看大海,想要去草原驰骋,想去北方滑冰,想要找个如意郎君,想和他一起白头到老……可惜一样都没来得及实现,我就被皇上……关进天香庵里,成了个足不出户的活死人。”

  王贤点点头,他能看出徐妙锦是个极度热爱生活,喜欢自由的人,本来作为天之娇女,她还是很有希望实现自己的愿望的。可惜造化弄人,让她摊上个喜欢小姨子的霸道姐夫,一下便成了世上最尊贵的囚徒,那一切的愿望,自然也都成了泡影。

  “从那往后,我就一个愿望。”徐妙锦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望着王贤道:“走出天香庵,重获自由”

  “是啊。”王贤点点头道:“自由,是多么可贵啊,有了自由,你才能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我们现在要争取的,不也正是自由么”

  “可我们身陷囹圄,”徐妙锦沮丧道:“如何重获自由。”

  “呵呵……”王贤淡淡一笑,有些事他本来不打算说的,但为了让徐妙锦坚定信心坚持下去,他只好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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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九三章 绝望


  元朝时郭守敬修了通惠河,解决了京杭大运河的最后症结,使漕运的粮食和天下百货可以直接运到大都城里的积水潭。但到了国朝初年,因为战乱,航道淤塞,加之徐达修建北京城时,将城墙向南移,河道只能通到崇文门外,而且目前只供运送修建京城所需各种物资的官船使用。一切民间船只,还是只能在通州停靠,走6路上岸。

  是以通州这个大运河的昔日起点,仍旧保持着一贯的繁华,每天都有上千艘船停靠,码头上从早到晚,都是熙熙攘攘前来接货的车马人流……

  然而今天,河面上的官船也好,民船也罢,一股脑都被赶到通惠河去,通州码头的河面上,除了全副武装的军船,已经一条船都看不到了。码头上也被清空出来,戒备森严——那些挎刀持枪、笔直挺立的官兵,全都穿着大红战袍,这是皇宫禁卫才能穿的服色

  这些皇宫禁卫足足有一万之数,将个通州码头围了个里外三层,水泄不通。河面上还有几十艘水师的战船,船上同样站满了禁军官兵,还有黑洞洞的大炮指向河面,一片肃杀的恐怖气氛。

  码头上此时立着几个顶盔戴甲的将领,为的一个面庞黝黑、英气逼人的年轻将领,竟是大明太孙朱瞻基。他的手搭在腰间的剑上,食指无意识的在剑柄上磕动,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眼里却有难掩的焦灼。

  王贤和徐妙锦被掳走的消息,他四天前就第一时间知道了,登时那叫一个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懵了。好在后续的消息源源不断,北镇抚司的人紧跟着那条船北上,让他心下稍安,只是投鼠忌器,并不敢展开营救。

  本来朱瞻基还在猜测,他们不杀王贤,要把他掳向何方?结果那条船直直就朝京城来了,更让他又惊又惧的是,他们竟然派人直接给皇帝送信,明言今日通州,将有一场好戏看

  至于是什么好戏?朱瞻基不敢想象,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可以把皇帝气得吐血然后带来灭顶之灾的……

  朱瞻基自然竭力劝皇爷爷不要轻易上当,但是朱棣性烈如火,更受不得一点挑衅,根本不听他劝,坚决要赴这个约没法子,朱瞻基只好退而求其次,请旨先来通州布防……至少不能把防务也交给别人,不然就实在太被动了。

  朱棣倒没有再驳他面子,答应让太孙先行前来布防,从昨天下午开始,朱瞻基就将通州的船只车马、闲杂人等全都驱赶出去,把个码头戒备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当然,苍蝇飞不进来,有人却能进来了。一辆装饰华丽的皇家舆辇就长驱直入,在码头上停下。朱瞻基皱眉望去,只见一群宫人飞奔到车前,放下脚踏,打起罗伞,摇着团扇、提着箱笼人虽多,却丝毫不乱,不知配合过几千上万次了。

  这时候,车帘才打开,一身亲王服色,俊秀潇洒的赵王殿下,终于下了车。

  朱瞻基不情不愿的过去,抱拳道:“三叔。”

  “太孙。”赵王打开画着桃花的折扇,点点头。

  “三叔不是最怕热么,怎么有兴致的跑来通州晒太阳?”朱瞻基道。

  “呵呵,我是怕父皇会被气坏了……”朱高燧似笑非笑道:“太孙,你说待会儿咱们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

  “我怎么知道?”朱瞻基看赵王的表情,心里不禁咯噔一声,暗道这家伙不会是知道要生什么吧?虽然明知道问会被羞辱,他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那个,三叔,你知道会生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赵王轻摇折扇,笑道:“只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胡乱猜想罢了。”

  “愿闻其详。”朱瞻基闷声道。

  “呵呵,那好,我随口说说,你可别当真。”赵王方敛住笑容道:“我想既然他们敢对太子做出那种事情,就说明他们是何等的丧心病狂,简直视我天家如死敌现在他们敢说有好戏给皇上看,自然总不会是什么五子登科、四海献寿之类的好戏吧?”

  “当然。”朱瞻基恨声道,他对那些人敢逼自己父亲下跪,实在深以为恨,早就暗暗誓,将来一定要把那些人全都挫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

  “所以他们肯定是要惹得皇上雷霆大怒的。”赵王淡淡道:“我想,这件事会着落在他们掳走的你小姨奶奶和王贤身上。”说着目光中邪芒闪烁道:“至于如何用他们俩让皇上雷霆震怒,这我就不知道了。”

  朱高燧怎会不知道?分明是故意不说而已。徐妙锦是皇帝想得而得不到的女人,你说该怎么让皇帝雷霆震怒?简直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朱瞻基心里烦闷的吐血,却又束手无策……他很清楚,赵王特意前来,就是为了盯着自己,不让他搞小动作,替王贤和徐妙锦遮掩的。

  朱瞻基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皇爷爷看到王贤和徐妙锦之间生了什么,会是怎么样的震怒。天子一怒,血流漂杵……王贤指定是保不住了,能保住他家眷的性命就不错了。至于他父子俩会遭到何种程度的打击,朱瞻基已经不去想了……他根本不敢想象,陷入狂怒的皇帝会做出什么事情,他只知道到那时候,一切的法子都将只是徒劳,没有一点用处,只能等待命运的降临……

  看到朱瞻基那张黑脸上汗珠滚滚,朱高燧得意极了,太子和王贤以为钞法风波过去就安全了,殊不知真正的杀招还在后头,到了今天图穷匕见的一刻,不仅王贤的命运、太子的命运、太孙的命运将被决定,就连汉王的命运也一样……汉王和太子在京城斗得有多激烈,父皇朱棣不会不知道。因为这本就是父皇一手推动的局面,他不会放心把京城和南方丢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只能让他们互相制衡,互相斗争,这样才不会有人把京城经营成自家的地盘,架空自己这个皇帝。

  所以一旦太子因为受到丑闻的牵连被废,父皇一定会怀疑是汉王在捣鬼,只要自己稍稍制造一点传闻,保准让朱高煦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到最后,还是自己这个远在北京的老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如是想着,朱高燧心中一片火热,几乎是翘以盼,等那艘船儿出现在河面上。

  等啊等,等啊等,未想到先等来皇帝的銮舆

  “皇上驾到……”伴着司礼太监的高唱,太孙和赵王赶忙收起各自的心思,上前恭迎大明皇帝陛下。

  朱棣没有从銮舆上下来,也没有吭声。纱幔轻舞,挡住了大明至尊的脸,但谁都能感受到皇帝已经变成了一座随时都可能喷的火山,危险至极

  受天子气场的笼罩,码头上数百上千人黑鸦鸦地肃然而立,都不知接下来会生什么,一个个心里打鼓,面色铁

  朱棣依旧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坐在龙椅上,目光越过人群,定定望着河面,当他看到河面上出现的那艘挂着绿旗的船时,他按在龙椅靠背上的双手,已经是青筋暴起。

  按照对方所言,悬挂绿旗的,便是他们的船便是那艘要上演好戏的船

  码头上下,上万人齐刷刷望向那艘缓缓驶近的船,船上自然是有人的,但那些操船的黑衣人,却又像死人一样立在那里,对闯入天罗地网的毫不在意。

  “拦下那条船”朱瞻基忍不住下令,他已经后悔了,昨天没有孤注一掷,命人将那艘船彻底毁掉,哪怕是玉石俱焚,也好过现在这样的万劫不复。

  “不要拦。”朱棣却冷冷说道:“他们要给朕看好戏,朕就让他们尽情表演不然还以为朕怕了他们”

  “是……”朱瞻基低下头,头顶着火辣辣的太阳,他却感觉透心的凉。

  皇帝一声令下,那艘船畅行无阻,很快就停泊在码头边上,禁军官兵呼啦一下围上去,却看到那些立在船头的黑衣人,6续软倒在地,好像都死了……

  惊悚的气氛登时笼罩码头,好在朱棣的禁卫都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壮着胆子用长矛将那船固定住,再系上缆绳。但没有旨意,谁敢登船?

  “皇爷爷,孙儿先去查看一下。”朱瞻基再次请旨道。

  “父皇,儿子和太孙同去。”赵王也赶紧请旨,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他必须放着朱瞻基狗急跳墙。

  “不用你们,朕自己有腿。”朱棣缓缓从龙椅上起身,迈步下了銮舆,面色铁青的往那艘船走去。

  “皇爷爷万金之躯,不能冒险,还是孙儿先看看有没有危险吧……”朱瞻基有些绝望的努力着。

  “哼,朕是真武大帝转世,什么危险奈何得了朕”朱棣横朱瞻基一眼,在几名侍卫的随扈下踏上了船板。

  见朱瞻基连先上船都成了泡影,赵王有些幸灾乐祸的拍拍他的肩,“咱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光景吧。”

  待两人上了船,就见皇帝立在甲板上,怒火冲天、目眦欲裂

  赵王凝神一听,一脸‘奇怪,道:“怎么这船上,还有女人的呻吟声?”

  朱瞻基也听到了那婉转的呻吟声,整个人彻底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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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九八章 今夕何夕 君已陌路


  徐妙锦身春药,王贤却并未春药,他虽然也会偶尔被**迷昏头脑,但身处此等险境,若任由自己沉沦欲海,他也不可能活到今天了。

  事实上,绝大多数时候,王贤都是清醒的,他心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就是如何能逃出去。指望跟韦无缺耍嘴皮显然是不行了,那厮已经彻底疯了,自己就是说破天,他也不能放过自己,那么只能自救了。

  不过在对方看来,王贤的武功甚至不值得他们采取特别的防范措施……当然,人家主要是为了让他厅事,方便。王贤也知道外头时时刻刻都有数名黑衣人在监视着,自己想要从这间舱室出去,不仅没门而且没窗户。

  可是没门没窗也不代表没希望出去,因为还有地板墙壁和天花板。王贤摸索遍了这间舱室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发现其两处地方有希望成为突破口。一个是天花板,一个是地板,这两处都是用硬木板拼接起来,再打入楔加固,最后刷上清漆完工的。看上去结实无比,浑如一体,但只要能设法拔出一块楔,就能崩溃一大片。

  想了又想,王贤最后决定在地板上开工,一来,在地板上作业,显然比在天花板上容易的多。二来,逃跑时应该尽可能的往下,而不是往上。徐妙锦虽然赞同他的想法,但对他能凿开地板不抱什么希望。那楔牢牢钉在地板上,纹丝合缝,就是武林高手,在不弄出大动静的前提下,也无从发力。

  不过王贤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将楔拔出地板是一个木工活,而不是什么力气活,更跟武功无关……它只跟你的工具和手艺有关。王贤的手艺不怎么样,他却有趁手的工具。

  上船时王贤被仔细搜过身,但黑衣人只能把他们搜到的东西取走,那些搜不到自然还留在王贤身上。徐妙锦看着王贤把一只靴厚厚的底部扒下来,一双美目登时瞪得溜圆——她看到王贤的靴底里,躺着一只乌黑色的匕首。

  王贤小心翼翼的取出那把匕首,轻轻在地上一划,就是深深一道痕迹,笑道:“吹毛断发。”

  徐妙锦伸出大拇指,开心的献上香吻一枚。

  王贤十分的谨慎,他知道木头地板传音很厉害,因而不用凿的,只用匕首轻轻的在楔与地板的接缝处慢慢的划。这样虽然很慢,好处是没有一点声音,王贤又有的是时间,几天就挖出来八个楔,随时都能撬开地板下去了。但他没有轻举妄动,依然在耐心等待逃脱的机会。因为船上的黑衣人实在太多,他碰到任何一个都是死路一条……武功不好就是这么悲哀。

  等啊等,终于等到了韦无缺下船,黑衣人聚集在自己的门外,逃脱的时机出现了。他也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要被皇帝捉奸了。王贤悄无声的拔下楔,掀开地板,探头往下一看,下头舱室空无一人,便翻身下来,又伸手接住跳下来的徐妙锦。

  徐妙锦那软绵绵、香喷喷的身一落入怀,王贤便将她紧紧搂住,深深吻下去。徐妙锦也是热烈的回应着,虽然这会儿已是火烧眉毛了,两人却都没忘了一件事——这可能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拥抱彼此了。

  一旦走出那扇门,他们的命运很可能再无交集……虽然两人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毕竟曾那样的亲密、百般的缠绵,尽管他们都知道继续下去毫无可能,但就这样一刀两断,又让人情何以堪?

  千言万语,不如一个拥抱。紧紧拥抱,不如深深一吻……

  眼泪顺着徐妙锦的面颊流淌下来,她紧紧搂着王贤的脖颈,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而她身后,则是那熟悉的万丈深渊……

  猝然,王贤抬起头来,停止了亲吻。徐妙锦不满的要抗议,却被他捂住了嘴,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到王贤做出噤声的动作。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低低的闷哼一声,徐妙锦登时不敢动弹。王贤透过门缝,静静的观看,本来紧张的表情,突然松弛下来……因为他看到了闲云的侧脸。

  等到彻底脱险,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登上接应自己的船只,看到莫问、杨荣等一于弟兄围上来,王贤和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使劲拥抱着,一个个铁打的汉,都是眼圈通红,声音嘶哑。

  王贤恍若隔世,好半天都没听清他们说什么。

  “大人……”吴为等人却是兴奋万分,一场灭顶之灾终于平安度过,他们根本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依然围着他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可把我们急死了,老杨天天烧香拜佛…”“还说我,你不也上过香……”

  好一会儿,王贤回过神来,感激的话此刻是那么多余,但他还是忍不住道:“你们把我从死地救了回来,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们”

  “大人这话我们不爱听,”众兄弟笑道:“要是我们哪个出事儿,你一样会救我们的。对吧”

  “当然了”王贤重重点头道:“我王某人此生最大的幸事,就是有你们这班生死兄弟”

  兄弟们互道衷情之后,吴为笑道:“对了,得赶紧给京里捎个信,老太爷老夫人夫人他们可担心死了。”

  “不可。”周满和莫问同时脱口道:“那样会不打自招的”

  “是啊。”王贤点点头道:“要是我这时候报平安,岂不说明我果然是在船上?那于系可就大了……”

  “是。”众人心说也是,毕竟他们玩得太大,把汉王殿下的次和赵王妃都玩进去了,别说被抓到证据,就是惹上嫌疑,大人都吃罪不起。就算是到了最后,也万万大意不得。

  “我家里经历过比这难过的日,这次也不会有事,你们不用担心。”王贤微微皱眉道,显然他有些言不由衷。

  “大人,那,那位怎么安排……”吴为又小声问道。

  那位自然是指徐妙锦,不过此刻她并不在这儿……

  船顶层的客舱,是王贤手下早就预备好的房间,摆设虽不奢华,却很整洁。屏风后的木桶,冒着腾腾热气,那是侍卫们刚打好的洗澡水。

  打被俘起,徐妙锦就没洗过澡,这让素喜洁净的徐真人,简直要抓狂了。好在王贤和她还有点心意相通,一上船就让人给她安排房间,打好了洗澡水。

  徐妙锦将身上的衣衫一件件除下,搭在上屏风,那具天地造化的完美**便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可少了那个人的注视,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虽然之前就对自己重归孤独已经了然,但直到此刻,自个孤单单、**裸一个人时,那种**蚀骨的孤独感,终于重新占领她的每一寸肌肤。虽然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孤独,可在经过了七天的亲密温存之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坚强,那渗透到骨髓的孤独感比原先加倍难以承受,让她艰于呼吸,难以自拔。

  直到将娇躯尽数没入热水,那温暖的感觉才让她好受一些,却不知怎地,又想起王贤那宽阔的怀抱,也是这样的温暖……徐妙锦的两手放在身上,却想象着他略显粗糙的手在抚摸揉搓着自己,她双目不禁微微闭上,脑海全是一段段或是激烈或是柔情的缠绵,让她全身滚烫滚烫,情不自禁的轻声**起来……当她到达**的一刻,潮红的面上却没有满足,只有无尽的哀伤,滚烫的泪珠顺着面颊滑落在蒸汽氤氲的水上,她蜷在浴桶无声的饮泣起来……

  王贤和兄弟们重聚一堂,自然要一醉方休,一群人闹闹哄哄喝到大半夜,把王贤喝躺下了才算完。

  吴为和闲云扶着他回房休息,把他放在床上,脱了鞋盖上被,却听王贤含糊的呼唤着个女的名字……吴为听得真切,登时浑身一震,忙偷眼看向闲云,却见神色如常。吴为不禁暗暗庆幸他没听到,转念一想却知道不可能,闲云少爷的内功何其高?三丈以外的蚊哼哼都能听出公母,又怎会听不到大人说话?

  那就是闲云装没听见的,吴为心说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闲云少爷都不如了,忙也装作没听见的样退出房去,却实在不放心,亲自在门口把守,不让人靠近这间房。

  第二天,王贤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一摸身边,没有习惯的温香软玉,他先是一愣,旋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拥抱那个女了。不禁怅然若失了好一阵,才振作精神起床,胡乱梳洗一下,出来吃饭。

  坐在餐桌边,他拿起筷问道:“徐真人吃过了么?”

  “徐真人没吃呢。”吴为轻声道:“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出门,我们也不好冒昧打扰。”

  “嗯。”王贤点点头道:“待会儿我给她送点过去。”

  “大人”吴为吭吭哧哧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要和徐真人保持距离啊……”

  “我知道……”王贤皱皱眉,突然抬头看着他道:“怎么?”

  “昨晚……”吴为声音愈发微弱道:“你说醉话时,叫她的名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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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九九章 对影


  “呃……”听了吴为的话,王贤差点没噎死,好一会儿才问道:“还有谁听到了?”

  “没有,就我自己。”吴为摇头道。

  “不要外传……”王贤叮嘱一句,过一会儿,又闷声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是属下多嘴了。”吴为忙小声道。

  王贤摇摇头,他还是分得清好歹的,知道吴为是真心对自己,才会说这个话的。

  味同嚼蜡的吃过早餐后,王贤还是亲自端着早餐托盘,敲响了徐妙锦的房门,轻声道:“真人……”

  一阵沉默后,房门打开,徐妙锦出现在他的面前,虽是一身男装,却依然难掩那绝世的风华,只是她双眼红肿,神情憔悴,似乎是一夜无眠。

  不过她能安安生生立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这说明她已经不再受春药的困扰了……任何药的效果,在人体内都是递减的。七日**散,顾名思义,只能影响她七天。韦无缺那厮果然又在骗人

  欣慰之余,王贤也不禁黯然,因为两人再也不会有肌肤之亲了……

  “睡得怎么样?”王贤那三寸不烂之舌,此刻却笨拙到令人抓狂。

  “不错。”不知怎地,徐妙锦面上带着淡淡的怒气,不过还是侧身让他进来。

  王贤两只脚像挂上千斤重的石锁,迟疑了好一阵子。

  见他犹豫不决,徐妙锦面上的怒气愈加明显,一把夺过托盘,就要关门,王贤却在这时,迈出了一条腿。

  门自然是关不成了,徐妙锦哼一声,转身进去。

  王贤顾不上身后吴为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跟了进去,但只是把门虚掩上……

  徐妙锦把托盘搁在桌上,目光复杂的望着他。

  王贤的目光起先有些躲闪,但不知是想通了什么,他突然笑了,笑容如冬日阳光般温暖,一扫屋里孤寂清冷的气

  徐妙锦先是有些错愕,片刻后也笑了,笑容中有妩媚,有释然,更有苦涩……两个极聪明的人,又曾经那样亲密,根本不需要言语,就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

  不管怎样,这都是他们最后一段旅程了,既然如此,珍惜显然比浪费更明智。

  “快吃饭吧,这阵子你瘦了好多。”王贤亲手给徐妙锦盛一碗粥,递给她。

  徐妙锦伸手接过来,却不料王贤的手指,趁机隐蔽的扫了她的手心一下,徐妙锦差点把持不住,撒了碗里的稀粥,不禁横他一眼,让他不要玩火。

  王贤嘿嘿一笑,收回手来,斜倚着椅背,微笑注视着徐妙锦仪态优雅的用餐。

  徐妙锦吃完饭,用手帕擦擦嘴角,轻声道:“以后让别人送饭就可以了。”

  “真人身份尊贵,怠慢不得。”王贤笑道:“还是下官亲力亲为吧。”

  “那就有劳大人了……”徐妙锦轻轻颔。有些话不必说、不必问,两人都知道,他们不可能回到从前,但做不了情人,还可以是朋友的……

  但哪怕这样安静的时刻,也是很奢侈的。虽然已经脱险,但敌人的眼线无处不在,王贤他们还是丝毫大意不得,经过数次小心的暗度陈仓,抵达了山东境内上岸,与胡三刀的昔日部下汇合,才算是基本安全。

  在响马们的护送下,王贤等人直达登州,登上了南下的海船,在海上的数日是两人最轻松自在的日子,因为除了吴为之外,其他人全都已经离开了。没有那么多碍眼的人,他们像好朋友一样一起用餐、一起品茗、促膝而谈……吴为虽然一直揪着心,但见两人也没有什么过火的举动,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天天屈指数着日子,盼着赶紧到松江府上海县,在那里,两人就可以分道扬镳了。

  落日的余晖洒在甲板上,徐妙锦俏立船头、衣袂飘飘,王贤站在她身侧稍后一些的地方,良久方道:“明天就要到上海了……”

  徐妙锦点点头,转过脸来微笑看着他道:“这真是段愉快的旅程。”

  “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王贤轻声道:“我是真心实意的支持你从此远遁天涯的。”说着笑笑道:“你可以换个身份,在无人知道的地方自由自在的生活,相信我,我能办到的。”

  “我当然相信你。”徐妙锦微微颔,她的侧脸秀丽绝伦、美得让人窒息,当她微笑时,天地都多了几分生机。徐妙锦促狭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想金屋藏娇么?”

  “当然不是……”王贤苦笑一下,摸摸鼻子道:“好吧,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知道,男人么,总是这样。”徐妙锦点点头,莞尔道:“恨不得把染指过的女人,统统藏起来。”

  “这话可不对了……我并没把你看成私有财产,”王贤不禁窘道:“都说了,那只是一场对你残酷,对我美丽的误会……”

  “对我……”徐妙锦玉面微红,颤声道:“也是很美丽的。”

  “……”王贤的心被狠狠一撞,恨不得再次搂她入怀,但两人好容易才建立起的脆弱防线,是禁不起这样放肆冲撞的。他只好伸出手去,在空中轻轻的摆动。

  徐妙锦投来问询的目光,却见王贤的视线落在甲板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两人在落日下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那影子中的王贤,正在深情抚摸着她的秀……徐妙锦登时就痴了,如果说之前的亲密都是出于被动,这一刻,她真切感受到了他的心……

  触不到你的人,便轻轻抚摸你的影子,现实只能阻止两人的身体靠近,却不能阻止他们的心在一起……

  徐妙锦轻轻的摇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王贤的手下撒娇。不知不觉,泪水再次滑落面颊,在落日的余晖下熠熠生光……良久,她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定定望着王贤道:“我听你的,你让我走我就走。”

  “那我让你走。”王贤毫不犹豫道:“不是为了金屋藏娇,只是单纯想让你摆脱桎梏,不再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中……”

  “嗯。”徐妙锦点点头,俏面上已是泪珠连连,她低头擦于泪水,当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起笑容。金色的光线遮住了她笑容里的黯然,只听她轻声道:“算你回答正确。”

  “那好,我们明天不去上海,继续南下。”王贤点头道。

  徐妙锦却摇头笑道:“傻瓜,逗你玩的。我当然要回京城,不然你怎么跟皇帝交代?”

  “这个问题我能解决。”王贤道:“你不必担心。”

  “你觉着我是那么自私的人么?”徐妙锦摇头笑道:“我当然会回去了,帮不上你什么忙,我也不能连累你。”

  “真不要紧的。”王贤有些急了。

  “傻瓜。”徐妙锦也学着王贤虚空伸出手来,让影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道:“只要你能一直把我放在心里,再回去那种日子,我也不会感到孤独了,因为我心里还有个你啊……”

  王贤不禁痴了,就这么看着两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直到太阳完全落入海中,影子消失不见……

  抵达松江府上海县后,徐妙锦便下了船,她将搭乘另一艘小船回金陵。按照当初在金川河水关的谈判约定,黑衣人们将在脱险后放回徐真人。虽然韦无缺没有一点契约精神,但王贤他们替他履行约定,这件事还是会记在黑衣人的头上,跟北镇抚司扯不上关系……这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至于王贤,按照约定是当那黑衣领被放回去后,便可重获自由。虽然汉王和纪纲这边知道,根本不会这么回事儿,可当初他们撇清的太于净,现在自然没法说他是在演戏……

  看着徐妙锦的座船越飘越远,消失在苏州河上,王贤怅然若失的叹口气,对身边的吴为道:“这下满意了吧?”

  “满意。”吴为这几天一直紧张的盯着两人,虽然两人总是在一起,但他们表现的跟普通朋友没什么区别,吴为还能强求什么呢。况且说心里话,他也挺理解王贤的,天下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徐妙锦这样的红颜?王贤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满意就赶紧把酒拿出来,今晚咱们一醉方休。”王贤笑骂一声道:“王八蛋,竟然把酒都藏起来,让我一滴都找不到。”

  “酒能乱性,属下不得不防……”吴为讪讪道。

  “你给我喝的水里,也加了东西吧?”王贤冷笑一声道。

  “是,都是些清神定性的好东西。”吴为老老实实道:“属下实在太担心了,请大人责罚。”

  “当然要罚,狠狠地罚”王贤吹胡子瞪眼道:“我喝一杯你喝三杯,不许用醒酒丹之类,你可认罚?”

  “属下认罚……”吴为苦着脸道:“大人,会喝出人命的……”

  “喝死拉倒”王贤狠狠骂一声,搂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我说小胖,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娶个媳妇,莫非对我有意思?”

  “噗……”听了王贤的话,吴为差点没摔个狗吃屎,他使劲挣脱王贤的胳膊,强调道:“大人,我不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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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2章 杨士奇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磨难是最宝贵的财富。

  因为有了幼年丧父、寄人篱下、落拓江湖的前半生,人到中年才步入官场的杨士奇,才会比别的官员更加老成持重,谨言慎行,总能在危机到来之前就避开,化不利的局面为有利——到了永乐朝,他竟然没有受到方孝孺的牵连,还与解缙等人一起被任命为大明朝首任内阁的七名大学士之一,成为了朝廷重臣!

  尽管被称为解缙之后,大明朝最聪明的人,但杨士奇和解缙完全不同,就好比这场旷日持久的嫡位之争,他和解缙都拥护朱高炽,但解缙十分高调,唯恐天下不知道他是保太子的,最终惹来杀身之祸。杨士奇就谨慎的多,他是太子的忠实拥护者不假,平日里却谨言慎行,根本不表现出来。虽然精于权谋诡计,却从不出风头,把表现的机会都留给别人,平时绝不跟太子来往,所以才会得到皇帝的信任……

  好比去年的东宫迎驾事件,东宫辅臣一股脑下狱被关到现在,杨士奇却只在诏狱里睡了一晚,便被特旨开释,官复原职。转过年来皇帝北巡,他又一次被任命为留守大臣、辅佐太子,依然深受皇帝信任。

  杨士奇虽然是如假包换的******,但他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在别的文官争着抢着向太子表忠心的时候,他却跟太子保持距离,一心侍奉皇帝。这样皇帝对他十分信任后,自然会在出巡的时候,将辅佐监视太子的任务,交到他的肩上。这时他便可名正言顺的与太子接触,而因为他深受皇帝的信任,对太子的价值和作用,远比那些部堂高官还大,太子自然对他格外看重。所谓后发而先至,就是这个道理。

  通常来讲,两面讨好的结果,就是两面都讨不到好,但在杨士奇这种牛人这里,却可以左右逢源,两面都把他看成好人。比王贤那种到处得罪人的玩法,要高明出不知多少。

  而且杨士奇也不是一味的左右逢源,他总会在关键时刻给太子巧妙而隐蔽的帮助,多次在皇帝就要对太子下手之际,出言替朱高炽消弭灾祸于无形,让太子铭感五内,无比尊敬、无比信任。

  “殿下到底为何事忧愁?”杨士奇问道。

  此刻书房中只有君臣二人,朱高炽自然不再掩饰,苦着脸道:“方才孤去探望小姨,结果碰上了汉王。”

  “哦……”杨士奇轻声问道:“汉王什么表现?”

  “比想象的还要气愤。”朱高炽道:“就差当场把孤大卸八块了。”说着一脸忧虑道:“他最后扬言,要十倍报复,我看不只是气话。”

  “是……”杨士奇点点头,沉声道:“当皇上看到朱瞻圻和赵王妃的那一刻起,双方就只有不死不休了。”

  “哎,仲德的人实在胆大包天,”朱高炽叹气道:“虽然是他们不义在先,但怎么说瞻圻和木氏也是天家中人,不该如此糟蹋……”说完又觉着这话有些当了婊子立牌坊,忙又补充道:“当然,孤的小姨更不能被糟蹋……哎,为了争权夺利乱成这样,天家的颜面何存?”

  太子虽然说得颠三倒四,杨士奇却能明白他复杂的心情,一来,他痛恨对方拿徐妙锦做文章,继而加害自己,对能以牙还牙觉着很解气;但二来,太子又觉着,王贤的属下做的过分了,伤害到了皇家的颜面,心情十分的矛盾。

  敏锐把握到矛盾所在,杨士奇便轻声道:“这件事能不能处理的更妥贴呢?”

  “不能。”太子摇摇头道:“若是当时船上没人,或是什么不相干的人,皇上必然会知道是我们的人把王贤和我小姨救走了,依然会有不好的联想。”

  “这不就结了,事有从权,他不仁我不义,也没什么好说的。”杨士奇道:“只是北镇抚司行事确实邪门,眼下正好对付纪纲他们,等将来大局已定,还是要严加管教的。”杨士奇的用心颇为不善,他知道如今的局面必须要靠王贤的人来对付,但也埋下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伏笔。

  “师傅说的是。”太子深以为然道:“这件事多说无益,就不提了。只是这样一来,我和两个弟弟,便再无寰转的余地了。”

  “恕臣直言,恐怕这正是王仲德他们想看到的。”杨士奇幽幽道:“上次钞法案,殿下叫停了他们的行动,他的人就很不甘心,后来他和徐真人被俘虏,在北镇抚司上下看来,正是打虎不死、反受其害的恶果,难免有推动殿下彻底下定决心的企图。”

  这话就诛心了,听得太子一愣一愣的,半晌方道:“不至于吧?”

  “也许是臣多心了,只是北镇抚司的行事,让臣感觉和纪纲别无二致,才有所担忧。”杨士奇缓缓道:“总之殿下不要太过放纵他们,以免一个纪纲倒下,另一个纪纲又起来了。”

  “孤……知道杨师傅是为社稷考虑。”朱高炽想一想道:“不过仲德不会是纪纲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杨士奇知道,以太子对王贤的信任,想给他上眼药,不是一次两次能奏效的,便见好就收道:“殿下心里有数是最好。”

  “嗯。”朱高炽打住这个话题,闭目好一阵才开口道:“孤这个太子,处境其实尴尬的很,我那两个弟弟怎么折腾,父皇都睁一眼闭一眼,我若是有什么举动,就是容不下他们,必遭重罚……”

  “殿下说的是。”杨士奇点点头道:“不过汉王现在闹得确实太过分,臣想皇上也不会一直容忍下去。”

  “父皇真要动他们,总会有旨意。没有旨意,便是还没有下决心。”朱高炽沉吟道:“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殿下所言极是。”杨士奇顺着太子的话说道:“臣总有个感觉,这几个月来,京里闹成这样,皇上不会不知道,以皇上的性子,也不会真的不闻不问,可能只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定然有好些颗人头落地。”顿一下道:“以臣对皇上的了解,陛下八成是在冷眼旁观,看殿下兄弟俩,还有纪纲王贤,能闹成什么样。等牛鬼蛇神都现了形,才会一网打尽。”

  “应该是这样。”太子点点头,深以为然。

  “所以臣以为,当下的情况,还是‘后发则制人,先发则很可能受制于人’。”杨士奇沉声道。

  “那我们继续按兵不动?”太子看着杨士奇。

  “不是按兵不动,是后发制人,后发也是要发动的……”杨士奇缓缓道:“殿下忘了我们早先说的掌故了?”

  “你是说……郑伯克段?”太子恍然道。

  “对,郑庄公想不想杀公叔段这个弟弟?显然是想的。”杨士奇道:“但他不能杀,因为那是他的亲兄弟,而且两人的母亲还健在。当日庄公的被动,和殿下如出一辙,那庄公是怎么做的?他只是表面上被动,其实一直在暗地里创造除掉公叔段的条件。他将公叔段封在京邑,使其愈加狂妄。又坐视公叔段暗中控制郑国的西边和北边的边邑,让公叔段自觉可以和他平起平坐,滋生出篡位的野心。再任其将领地一直扩展到廪延,彻底坚定他造反的决心。”

  “因为庄公的软弱,公叔段肆无忌惮的修整城墙、操练兵马、聚敛粮草、打造兵甲,这时全郑国人都知道他要造反了。而其母后也准备在公叔段攻打京城时打开城门做内应,这时候天下人都认为庄公必须要反击了,他等待的时机终于成熟,便果断派兵讨伐公叔段,公叔段猝不及防,人民纷纷倒戈,叛乱很快被平息了。”杨士奇接着道:“庄公表面的示弱,其实是为了制造可以讨伐公叔段的条件,而他暗中也一直在厉兵秣马、制定计划、安插奸细,方能在时机成熟时一举成功。臣以为,古人可法。”

  “嗯……”从那次提过‘郑伯克段’后,朱高炽都快把这篇《春秋》给翻烂了,对这段掌故早就了然于胸,叹道:“庄公还是太心急了,要是等公叔段发兵京城,怕就没有那么多骂名了。”

  “凡事岂能尽如人意,”杨士奇道:“对方一旦发动,局势就不在己方的掌控之中了,所以庄公的做法是可取的。”

  “庄公是一国之主,孤却还有个父皇。”朱高炽幽幽道:“对他可取,对孤却不可取。”

  “呵呵,殿下多虑了。”杨士奇笑道:“我们只是效仿庄公诱导公叔段造反的法子,真正兵戎相见的可能性很小,就像您所说,大明朝还有皇上呢。”

  “哎,只能这样了,”朱高炽叹气道:“孤真不希望出现手足相残的惨剧……”

  “不过……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杨士奇沉声道:“万一皇上没及时赶回京城怎么办?或者汉王在皇上回来之前狗急跳墙怎么办?无论如何,目前都应该一方面设法诱导汉王以为时机成熟,一方面让京城上下都知道汉王要造反,同时我们还要做好准备,就算要让汉王开第一炮,也要在我们选定的时间和地点开,保证能战而胜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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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一七章 厕所


  见焦赞刚出完状况,孟良又不见了,张老太君奇怪问道:“不是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么?怎么只见焦赞不见孟良了?”

  “刚才俩人是一起上台的。”张永的儿媳妇道:“光顾着看焦赞翻跟头去了,没留神孟良去哪了。”

  “去哪了?”张老太君望向春和班班主道。

  “是啊,去哪了……”见好好一场戏演得乱七八糟,春和班的名声算是毁了,班主想死的心都有了,只好信口胡诌道:“哦,是这样,孟良这人比焦赞心眼活,见焦赞打不过杨排风,怕自己也下场出丑,就,就尿遁了……”

  “哦。”张老太君倒是好糊弄,点点头,把头转向另一边,想跟张永说说,却见张永的位子是空的,问张永的儿子道:“你爹去哪了?”

  “奶奶,我爹方便去了。”张永的儿子忙答道。

  “好么,说不定他俩还能碰上。”老太君笑道,逗得众人笑作一团。

  两人还真在茅房碰上了……

  张永在家里不停喝闷酒,在戏台前坐了不一会儿,就感觉内急的憋不住,赶忙往花园角落的茅房去解手,旁边人都在看台上的焦赞翻跟头呢,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自然也没人跟着出来。

  急忙忙跑到茅房,进去后刚解开裤带,就听到又有个人进来了。张永漫不经心的一回头,就看见进来个背上插着翅膀的大黑脸,吓得他一不小心,就尿了一手。

  好在那大黑脸倒也没什么恶意,呲牙朝他笑笑道:“大人也亲自来尿尿呢。”便走到张永旁边一个尿桶旁,悉悉索索的解开裤带、掏出家伙。

  ‘我倒想不亲自呢……,张永郁闷的直翻白眼,还是忍不住瞄了那黑货一眼,呵,好大的货。看得张永更加郁闷,不小心又尿了一手……

  ‘他妈的晦气,张永暗骂一声,却又作不得,只好赶紧尿完了,想提裤带,又怕脏了衣服,想先洗手,却又怕掉了裤子,正左右为难呢,就见那黑厮持着个水瓢立在自己一旁,那张黑白分明的脸上,笑得很是狰狞,语气却很是讨好:“小人伺候大人洗手。”

  “不用。”张永劈手夺过水瓢,仔细冲洗两只手,才把裤带系好,闷声道:“多谢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他实在不想在这样黑漆漆的夜里,跟一个这副尊容、这身打扮的家伙站在一起。

  “大人留步。”那人却不想让他走。

  张永眉头皱起,转身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是武将世家、自幼习武,并不担心个唱戏的,会威胁到他的安全。他只是有些愤怒,对方什么身份,也敢叫住自己,而且鸟还比自己大好多。

  而且好像后者比前者更让人愤怒……

  “你们班主怎么教的规矩?”

  张永刚要呵斥对方,却见那人露出神秘的一笑道:“张大人,你容我洗洗脸。”

  “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洗不洗脸与我何于”张永拂袖欲走,只听对方幽幽说一句:“我是王贤。”

  “我管你咸还是淡……”张永顺嘴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死死盯着对方道:“你说你是谁?”

  王贤忙着洗脸,顾不上搭理他,伸手含糊道:“毛巾……””呃……”人就是这样贱,刚才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哪怕他跟自己说句话,张永都觉着是莫大的冒犯,现在知道对方的身份,哪怕还不确定,他都乖乖递上毛巾,没觉着自己被冒犯。

  王贤用毛巾使劲擦了把脸,转向张永道:“现在看着怎么样?”

  张永借着灯光仔细端详,一看确实是王贤,不禁苦笑道:“还是黑……哎呦我的仲德贤侄,你没事儿实在太好了,可把太子太子妃担心死了……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啊?”他只是署理都督府,本职还是锦衣卫的都督佥事,算是王贤的上级。更重要的是,他是太子妃的哥哥,太子妃对王贤以子侄视之,他当然不能生分。是以一直以贤侄相称。

  张永看到王贤,真跟看到救星一样,实在有太多话要跟王贤讲,短短一段话里就有好几层意思。

  “打焦赞啊。”王贤笑道。

  “我是说,您这身打扮这是为啥?”张永苦笑道。

  “为了见你啊。”王贤道:“现在还没人知道我回来呢。”

  “为啥?”张永情不自禁的压低声音道:“是为了保密么?”

  “当然了。”王贤笑道:“张大人也是从锦衣卫衙门出来的,该知道那帮人是何等的无孔不入离开,我想掩藏自己的行踪,只能出此下策。”

  “不错,我府上也有纪纲的眼线,明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却不能动他。”张永叹气道:“不过好在今天他闹肚子没来看戏,不然非被看出破绽不可。”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王贤庆幸的笑笑,他当然不会告诉对方,那人之所以闹肚子,是被北镇抚司安插在府上的奸细害的。“不过张大人,咱俩就站在茅房里聊?”

  “是啊,臭不说,还不时有人来。”张永笑道:“也没法请你去书房……这后面有个凉亭,这时候都去看戏了,没人会打扰。”

  “好。”王贤点点头,从善如流。

  须臾,两人立在凉亭中,王贤还是那身戏服,背上插着旗,样子很是滑稽,但两人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因为话题已经沉重起来……

  “贤侄是怎么脱险的?”张永问道。

  “说来话长,回头再跟大人细聊。”王贤不想跟他说这茬。

  “也是。”张永点头道:“太子太子妃知道你回来了么?”

  “我已经派人秘密禀报太子了,但并未去太子府拜见。”王贤叹气道:“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那里,就是一只苍蝇飞进去了,也能被分出公母。”

  “是啊,”张永深以为然道:“我为了避嫌,已经好一阵子没去看望太子妃了,只能一下值就把自己关在家里。

  “对了,大人现在署理右军都督府,”王贤笑道:“终于可以离开锦衣卫,大展拳脚了。”

  “嘿……”张永却一阵泄气道:“你真这么觉着?”

  “难道不是么?”王贤问道。

  “不瞒你说,我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铁匠炉子。”张永满嘴苦涩道。

  “怎么讲?”王贤笑问。

  “下头受气、中间蹿火,上头还吃敲打。”张永郁郁道。他说的下面,指的是那帮总跟他不一调的下属,上头,则自然是汉王和那般勋贵了。

  “扑哧……”虽然张永的表情很可怜,王贤还是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张大人,您说得实在太形象了,我忍不住……”

  “没关系,笑吧。”张永道:“不过你应该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当然不是了。”王贤忙敛住笑容,沉声道:“张大人感觉到没有,京城即将有大变?”

  “是的。”张永点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谁能感觉不到呢?”

  “张大人觉着这一场,谁能笑到最好?”王贤问道。

  “当然是太子了……”张永言不由衷道。

  “我要听实话。”王贤打断他。

  “好吧,我之前觉着太子爷这次凶多吉少了。你这阵子不在京城可能不知道,支持汉王的人实在太多了。”张永一脸惊恐道:“那些侯爵伯爵,可都是军中将领啊,他们要是合起来支持汉王,太子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张大人最近都郁郁寡欢,整日借酒浇愁?”王贤问道。

  “是。”张永叹道:“仲德不是外人,我也没必要瞒着你,我实在是看不到希望,甚至连自保的希望都没有,只能及时行乐,过一天算一天了。”

  “看来大人很清楚,一旦太子爷失败了,会是个什么情形?”王贤语调转冷道。

  “当然。”张永艰难的点点头道:“我是太子妃的哥哥,这个烙印是去不掉的,太子一旦倒台,我这一大家子,恐怕都要遭殃。”

  “然后大人就静等那一天降临?”王贤语气中难免有些讥讽,从本心讲,他是看不上张永这种懦夫的。不过这会儿,也只能依靠他,激励他,指望他创造奇迹了。

  “我也没有办法啊……”张永苦着脸道,说着勉强笑笑道:“当然那是从前,现在仲德你回来了实在太好了,我们终于又有希望了。”

  “不,我算不得什么希望。”王贤断然摇头道:“真正的希望在大人身上,只有你振作起来、下定决心,才能救太子于旦夕……当然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更是全在大人一念之间了。”

  “哦”对王贤的话,张永颇感意外,咂咂嘴道:“我真有这么重要?”

  “那你以为皇上为何让你来署理右军都督府?”王贤沉声道:“那可是能掌握十几万大军的都督府啊”

  “署理而已。”张永真心实意的谦虚道。

  “但为什么是右军都督府,而不是左军后军之类o”王贤追问道。

  张永道:“右军都督府是阳武侯的地盘,他当然不愿别人染指。听说阳武侯爷跟皇上北巡前,向皇上推荐我来署理这个官职,怕就是这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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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二三章 剃度了……



  庆寿寺后院方丈禅房中。

  “是。”做完这一切,王贤便跪坐下来,恭声道:“请师父用膳。”

  “唔。”老和尚这才缓缓睁开眼,只是淡淡瞥他一眼,便伸手端起碗筷,专心的吃饭。他的早饭很简单,只有一碗粥、一个黄面卷子,一小碟咸菜,老和尚却吃的很享受,一口口吃了足足一刻钟,将三个饭钵吃的于于净净,才接过王贤递上的手帕擦擦嘴,瞥他一眼道:“你这厮,不是被人掳走了么?”

  “徒儿要是就这么载了,那得多给师傅丢脸。”王贤陪着笑道。

  “折腾出那么大动静,你还有脸说。”道衍冷笑连连道:“一回来就到处乱窜,又跑到我这来,是何居心?”

  王贤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这老和尚莫非开了天眼,我也只是昨天才进城的好么?而且一切行动都很隐秘,就算纪纲也没那个本事侦知自己的行踪。

  ‘莫非老和尚是在诈我?,王贤不禁暗揣道,这样也是说得通的。毕竟眼下这个局面,自己没道理一进京就来见老和尚,毕竟老和尚是个可能用处极大,也可能一无用处的角色,怎么说也该先把肯定有用的棋子走完,再来他这里碰运气。

  这些心理说来微妙,但其实只要换位思考一下,就不能揣测出来。如此一想,这老和尚八成是看穿了自己,在故弄玄虚,想诈自己的话头呢。嗯,就当这样吧,他暗吸口气,定下心来。一面收拾碗筷,一面小声道:“师傅可想岔了,徒儿一回京就先来看师傅。”

  “看我于什么?”道衍桀桀一笑,满脸褶子,很是难看。“我这张脸很好看么?”

  “徒儿想师傅了,来给师傅请安嘛。”王贤恭顺的笑道。

  “现在请过了,你可以走了。”老和尚似笑非笑道,显然看穿了他的花花肠子。

  “师傅……”王贤腆着脸笑道:“徒儿拜师这么多年,还没好好侍奉过师傅呢。”

  “这不侍奉过了。”老和尚道:“走吧。”

  “徒儿还没听师傅讲过经法呢。”王贤再改口道:“想跟师傅修行一段时间。”

  “这倒是正理,收而不教,老衲愧为人师。”老和尚点点头,仿佛认可了王贤这个借口,王贤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他幽幽道:“你真想跟我修行?”

  “那是……自然。”王贤脸上笑容登时凝固,暗叫不好,这老和尚肯定要使坏了。

  “那好,佛法三千,只取一门修行,你知道师傅我修得是什么禅?”老和尚那双三角眼里,流动着丝丝促狭的光

  “恕徒儿无知。”王贤小意道:“对佛法一窍不通,还请师傅从头教导。”

  “那倒不需要,佛法修行讲的是顿悟,不看时间长短。”老和尚笑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就是这个意思。

  “好高深……”王贤于笑一声道:“那徒儿试着顿悟顿悟。”

  “唔,可以,我很看好你呦。”老和尚笑眯眯道:“不过既然要修行,先要剃度,你可愿意?”

  “啊……”王贤一脸为难道:“还要剃头?”

  “怎么,不舍得?”老和尚摸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道:“修行就是斩却,若连头都舍不得剃,还修行个屁?”

  “那……好吧。”王贤眼圈通红道:“徒儿愿意剃。”

  “唔,不错,孺子可教。”老和尚没想到他竟能答应,笑道:“你去找心严给你剃度,换一身僧衣再来说话。”

  “是,师傅。”王贤俯身行礼,拎着食盒推出禅房,待关门之后,他不禁摇头叹气,这老和尚,果然是根本没法糊弄……

  其实京城人口百万,北镇抚司更是据点众多,王贤要隐蔽安全,根本没必要来庆寿寺,他来这里,不过是要把老和尚拖下水罢了……这样一个重量级人物,如果能站在汉王的对立面,哪怕只是象征性的站在汉王的对立面,对太子这边的鼓舞,也是乎想象的

  虽然他还没开口,但显然老和尚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了,不过王贤也横下一条心,死乞白赖也要留下来……

  宝殿中,王贤跪在佛祖像前,心严和知客僧心慈两个立在一旁,另一侧立着两个端着托盘的小和尚,一个托盘中摆着剃刀,一个摆着一身折叠整齐的僧衣。

  “你可想好了?”心慈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剃度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想好了。”王贤点点头。

  心慈还要再劝,被心严冷冷一瞥,只好赶紧闭嘴,心严便用低沉的声音为王贤开示完毕听完,他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就一个问题,好像不需要点戒疤吧?”王贤小声问道:“我看你们头上都没有……”

  “不用,戒疤与我佛教义无关,不过是蒙元开始的一种陋习而已,”心严淡淡道:“不过师弟要想点,贫僧也不嫌麻烦。”

  “不想不想。”王贤忙大摇其头,笑道:“师兄请为我剃度吧。”

  “好。”心严从托盘中拿起剃刀,这时候宝殿中梵乐大作,众僧人便一起大念释迦圣号。就在这庄严的梵音声中,心严将王贤的辫打散,提起头顶一束头……然后,就把王贤整个头都拽了下来……

  “呃?”心严登时愣住了,众僧人也瞠目结舌,看着一下变成一头短的王贤,全都忘了唱颂。

  “呵呵……”王贤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因为一些原因,之前剃过头……”他说的是在五台山那次,为了假冒和尚,他们几个都踢剃成了光头。不过那也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了,按说应该已经长出尺长的头才是,断不能这么短…

  其实是王贤一旦剃了头,就再不想留长头……男子也要留长,是他来这个世界最不适应的一件事,一头长顶在头上又闷又热不说,每天早晨还得梳头打扮,让他倍感别扭。所以打那之后,王贤在家里或者没外人的时候,都一直以短示人,只有出门见人才带上假。身边人虽然一直嘀咕,大人的头怎么也不见长长,但也没人敢问,由得他逍遥自在。

  所以王贤对老和尚要求剃度一点不为难,因为他本来就跟光头只差了半寸而已……

  “这是什么情况?”心慈忍不住问道。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王贤双手合十,宝相庄严道。

  “阿弥陀佛。”心严等人忙宣一声佛号,赞道:“师弟果然是有慧根的。”

  “又长出一点来,还请师兄剃度。”王贤默默头顶的毛刺道。

  “是。”这对心严来说,实在是再熟练不过,用剃刀三下五除二,将王贤剃成了光头。

  小和尚又递上僧衣,心严道:“请师弟去后面沐浴更衣,再回来相见。”

  “是。”王贤双手接过僧衣,跟着小和尚到了后面一间空房,把小和尚撵出去,又将身上的瓶瓶罐罐、鸡零狗碎都掏出来……这些东西虽然不起眼,都是他保命的法宝……才开始脱掉衣服,用水盆舀水简单冲了个凉水澡。毕竟已经是中秋了,今天又有点阴天,光着身子感觉凉飕飕的,再用冷水冲澡,冻得他直打哆嗦。不禁暗骂,给准备点热水会死人么?

  不过寺院里就是这样,好像不清苦不算修行似的……

  当王贤再次出现在大雄宝殿时,已经是一个活活脱脱的青年和尚了。众僧人一齐向他宣佛号,王贤也双手合十还礼,看到道衍竟也出现在殿中,他的心不禁又是一沉,不知道这老和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师弟,师傅要亲自主持你接下来的仪式。”只听心慈笑道:“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啊。”

  “徒儿惶恐。”王贤这话可是真心的,他确实很惶恐,担心老和尚还不知怎么整自己呢。

  老和尚微微一笑,倒也没什么出格的言行,只是让他先愿……所谓愿,就是修行者在修行前立下的宏愿,譬如地藏菩萨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就是一种大宏愿,王贤自然没那么大的志向,便了个小小的愿曰:

  “弟子从于今日,立深誓愿,远离恶法,誓不更造;勤修圣道,誓不退惰;誓成正觉;誓度众生。阿弥陀佛,以慈悲愿力,当证知我,当哀愍我,当加被我……”

  待他了愿,道衍又让他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九拜、顶礼本派历代宗师三拜、顶礼自己三拜,便算是礼成。

  王贤看到那最近一张祖师画像上,赫然是彭和尚在列,虽然早就听张辅说过,还是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暗道这两个老和尚果然是一脉相承。

  这时候,众师兄上前真诚道贺,竟还有贺礼……虽然都是些念珠、经书之类的玩意儿,但王贤能明显感觉出,他们对自己确实不同以往了。之前虽然也以师兄弟相称,但都只是面上事儿,直到此刻才把他当成自己人。

  待道贺完毕,众僧归位,老和尚方缓缓道:“你既然立誓修行,又下宏愿,那为师不得不传你一个法门。”顿一下道:“之前为师就问你,知不知道我修得是什么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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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三二章 同谋


  听了张鲵的话,王宁老脸一红道:“劳贤侄昆仲挂念了,我这身子时好时坏的,今天感觉好了点,就憋不住出去庙里上了个香,求佛祖保佑,早日否极泰来。”

  “喔哦,这么说我也得去上个香,最近这右眼皮老跳,哎,凶兆、凶兆啊”张鲵登时附和起来道:“不知道世叔在哪个庙上的香?”

  “这……”王宁暗翻白眼,心说想套我的话你就直说,眼皮跳个屁。他一早去庆寿寺,就是为了避人耳目,自然不肯说实话道:“随便哪个庙都可以,主要还是心诚,心诚则灵嘛。”

  “世叔说的在理。”张鲵点点头,心中一阵冷笑,要不是知道王宁一大清早就去了庆寿寺,他也不会舍近取远,没去顾家就先来王宁这儿了。

  不过张鲵的消息不是来自王贤,而是他派家丁日夜守在长公主府外,王宁一出门自然就被盯上了。而王贤进庆寿寺的事情,他还被蒙在鼓里呢。不是他不想盯王贤的梢,只是不敢班门弄斧,弄巧成拙罢了……

  当时张鲵正准备去顾兴祖家,一听说王宁去庆寿寺,马上改变主意,先到长公主府来。因为去庆寿寺意味着要见道衍老和尚,说明王宁陷入严重的动摇。不管王宁见没见到老和尚,这都是说服他的大好时间……只是张鲵万万没想到,王贤竟已经先一步,把永春侯拿下了……

  以手拍额道:“还以为世叔去庆寿寺,是有什么深意呢,原来是小侄想多了。”

  “你怎知……”王宁不禁变色,两眼溜圆瞪着张鲵:“你监视我?”

  “世叔误会了,”张鲵忙解释道:“小侄只是今早也想去庆寿寺,却看见世叔先到一步,还以为世叔和小侄愁同样的事情,便来世叔府上等着世叔,想跟您讨个商量……”

  “唔……”王宁虽然明知道张鲵满嘴放炮,但也不能拆穿他。只能权当是这么回事儿道:“贤侄要讨什么商量?

  “如今这局势下,咱们该当何去何从?”张鲵一脸郁闷的求教道:“世叔可能觉着小侄这趟来的突兀了,但我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家的情况,世叔也知道,我大哥远在交趾,指望不上,我三弟是天策卫的指挥使,一开口就是拉我入伙……我实在找不到人商量,只能向世叔求教了。”

  张鲵这番话说得还算诚恳,王宁方神色稍缓道:“你大哥是什么意思?”

  “说了,指望不上。交趾那鬼地方,连驿路都不安全,给他写信时常是石沉大海。”张鲵郁闷道:“只怕等他回信,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唔。”王宁缓缓道:“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不考虑和老三一起于么?”

  “不考虑,坚决不考虑。”张鲵断然道:“我不是傻子来的,他们于的是犯上作乱的事儿,到时候不光他自身难保,怕是连我们兄弟都要被牵连……”

  “慎言,慎言。”见张鲵口无遮拦,王宁忙做个谨慎的手势道:“有些话,心里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

  “怕个球?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张鲵却满不在乎道:“世叔不也是知道他们肯定没有好下场,才在家装病躲是非么?”

  “咳咳咳……”张鲵越说越露骨,王宁吓得脸色煞白,恨不得跃起身来堵住他的嘴。但下一刻,他却又颓然坐下道:“原来你都看出来了,可笑我还自以为是秘密呢。”

  “世叔这话说的……”张鲵挠挠腮帮子,有些不满道:“好像我知道了,就代表全京城都知道一样。小侄不才,也有几分眼光的……”

  “好吧好吧。”王宁一抬手,打断他的话头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救张家”张鲵一脸沉痛道:“我那三弟已经入了魔道,我得给朝廷立功,才有可能抵消他的罪责,或许能救他一命,至少可以⊥我大哥免受牵连吧。”

  “想不到你这么仁义”王宁赞叹一声道:“你想怎么做?”

  “一旦京城有叛乱,我手里的府军右卫,会立即平乱”张鲵沉声道:“请世叔您的中军都督府,到时候也亮明旗帜,稳定大局、震慑宵小”

  “府军右卫会听你的?”王宁对京城各军了若指掌。府军右卫是张玉的直属部队升格而来,其军官形若张家的家将,但向来只为英国公的马是瞻,张鲵虽然是府军右卫的都指挥使、张辅的亲弟,但一没有皇帝的旨意,二没有英国公的命令,恐怕也不可能让他们的赴汤蹈火。

  “我大哥临走前,把祖传的明光铠、铁线枪留给我了。”张鲵淡淡道。

  “哦,是么?”王宁不禁动容。张家是武将世家,张玉还做到过元朝的枢密知院,在这样的家族中,祖传的盔甲兵器,那是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张家的部将们自然也了解这一点……

  “呵呵。”张鲵正色道:“这种事好骗世叔么?”说着一把扯下宽松的罩衣,露出里头一件色泽暗旧、伤痕累累,却透着威严肃杀的古代铠甲。

  王宁一眼就认出,这是张玉阵亡前穿过的那件,上头的几个刀箭造成的破洞,就是张玉为了营救朱棣阵亡时留下的。这件盔甲曾经代替张玉被朱棣祭奠,被群臣瞻仰过,后来由张家子孙保管供奉。据说张玉出征时,都会随身带着它,希望父亲的英灵能指引自己。想不到这次竟留给张鲵了……

  王宁忙收拾心思,正容起身,向这件盔甲行礼,从新落座后才半真半假的怪罪道:“贤侄,不是我说你。这种重器怎么能穿着随便晃悠呢?”

  “我外面不是穿着罩衣么?”张鲵嘿嘿一笑,重新披上袍子,系好衣带,罩住那身代表张家英勇忠烈精神的盔甲,方笑道:“再说我要是不这样,如何取信老叔?”

  “好吧……”王宁定定看着他,心里却快盘算起来,好一阵子才叹口气道:“既然贤侄以诚相待,我也不能不说实话了。”

  “世叔请讲。”张鲵大喜,洗耳恭听。

  “我和皇上是幼年的玩伴,当时皇上还没封燕王,我们就在一起习武、打猎,这份宝贵的感情,一直是我最珍视的。”王宁虽说要说实话,却仍改不了云山雾罩的习惯,道:“当初靖难之役,我为了给皇上通风报信,被建文打入死牢,受尽折磨、险些连命都丢了。”说着看看张鲵道:“当时建文是正统,有全国的财税、百万的精兵,几乎没有人能看好皇上靖难成功。那种时候,我都没有动摇过,你说现在,我会晚节不保么?”

  “世叔说得太对了。”张鲵一边没口子称赞,一边暗暗奇怪……以他想来,这老狐狸肯定极难说服,他也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孰料王宁在短暂的试探之后,竟跟自己掏起了心窝子。这就好比,自己已经做好了跟老虎恶斗的打算,结果老虎主动跟自己摇起了尾巴,让张鲵搜肠刮肚准备好的一腔说辞,全都用不上了。

  不过总而言之,这是件大好事,张鲵神情一振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张家满门忠烈,不能让名声砸在我家老三手里。”说着又摆出‘有些吃不准,的表情问道:“以世叔之见,如何算是忠于皇上呢?”

  “很简单,一不跟人作乱,二要防止有人作乱。”被人请教的感觉,自然比被人说教好得多,王宁沉声道:“皇上如今远在北京,帮皇上看好家,我等责无旁贷。”

  “果然姜是老的辣,世叔这么一说,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张鲵茅塞顿开道:“就是到时候谁叛乱,我就打谁。”

  “不错。”王宁点头道:“一旦有人作乱,贤侄只管毫不犹豫的出兵镇压”

  “那是当然,”张鲵一脸激动,旋即又有些担忧问道:“只是小侄担心会寡不敌众……”

  “只管放心,有为叔在身后为你坐镇,要真是敌人势大……”王宁沉声道:“我自然会出兵支援。”

  “成嘞,有世叔这句话,我这心就放到肚子里了。”张鲵心情那叫一个大好道。虽然王宁这样说,又让他当枪,自个在后头看风向的小心思在里头,但对张二公子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鼓舞了

  张鲵这样的世家子弟,和王贤这样的市井出身,还是有个很大的区别的。就是王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到一定会全力办到,有时候甚至敢做不敢说。张鲵就不一样了,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子弟,一生下来就富贵两全,所以讲起话来口气比谁都大,做起事来却瞻前顾后,大打折扣。就好比这次,他当着王贤的面大包大揽,好像王贤只要袖手旁观,看他大神威,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一样。

  但回头睡一觉,酒一醒,张鲵就犯了嘀咕。当时自己酒喝多了一时脑热,觉着王宁和顾兴祖两个自己可以拿下,可仔细一琢磨,其实希望并不大。尤其是王宁,人家就算是不想跟汉王掺合,也没必要搭理自己这个二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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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三六章 一天


  张鲵一离开镇远侯府,便见自己派去盯顾再兴梢的家丁,满头大汗跑过来。一看到这家伙,张鲵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家伙却顾不上那么多,一脸惶然道:“爷,大,大事不好了……”

  张鲵黑着脸骂一声‘闭嘴,,便拨马走远了。

  那家丁还以为他做贼心虚,不敢在镇远侯府门口提这茬呢,赶忙屁颠屁颠跟上,见走得远了,才又开口道:“爷,大事不好……”

  “不好你个大头鬼”张鲵突然爆发起来,鞭子劈头盖脸朝那家丁抽过。那家丁也是行伍出身,不避不闪,直挺挺站在那里让他打。这样一来,张鲵抽了两下,反而下不去手,啐一口道:“是不是那人失踪了?”

  “原来爷都知道了。”那家丁才知道自己是为何挨打,苦着脸道:“属下该死。”

  “我气得不是你们盯丢了人。”张鲵低声骂道:“是怎么这么晚才来报?差点误了我的大事,你知道么”如果他提前知道顾再兴丢了,就会先去跟王贤商量对策,然后再去见顾兴祖,争取将其一举拿下。肯定要强过方才那样毫无准备,临时起意……虽说自己还是成功的利用了顾兴祖对他兄长的感情,为己方阵营争取到一个机会。可因为准备仓促,口说无凭,顾兴祖只给了他一天时间,要是北镇抚司一天之内找不到顾再兴,那一切都是白费……

  “那顾家庄上不许外人进入,属下只有每天早晨去卖一趟豆腐,才有机会进去打探下消息。”那家丁小声辩解道:“等发现人不见了,再不露痕迹的离开时,已经是上午头了……”

  “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张鲵骂一句道:“你觉着他真是被劫走的?”

  “不大可能,属下觉着他应该是自己走出去的。”家丁道:“顾家庄就是个八卦**阵,那些庄丁的警惕性又极高,谁能不声不响的把顾大爷那么个大活人运出去?”

  “那是顾家在演戏……”张鲵说着自己先否定道:“断无可能,他们已经慌了神”说着寻思起来道:“要不是演戏,也不是被人劫走的,那他怎么凭空消失的?”

  “也许是自己走出去的……”家丁小声道:“以顾大爷的武功和对顾家庄的熟悉程度,他还是能做到的。”

  “镇远侯说,顾再兴从来不会离开庄子。”张鲵皱眉道。

  “凡事总有例外”家丁小声道,说完自己先不自信道:“小人也是瞎猜的。”

  张鲵横他一眼,策马往秦淮河去,如今秋日天短,才刚过申时,太阳已经挂在了夫子庙的檐角上。秦淮河的一曲碧波,也变得金光粼粼,仿佛是那旖旎的夜色的华美序章。

  不过这会儿就逛青楼,还是早了点。按说华灯初上,才是浪荡公子们寻花问柳的好时候。经过秦淮河畔的一座座青楼河房时,人们不禁纷纷侧目,小声笑话这位张二公子还真是猴急。不过更多的是红牌姑娘们开窗热情招呼,张二公子上来吃杯茶吧?,奴家有公子最爱吃的蟹羹哦。,

  若是往常,张鲵会得意洋洋于自己的好人缘,不过今天他可没工夫和这些姐儿们磨叽,朝她们呲牙笑笑,便径直往翠柳楼去了,让姑娘们好生醋意……她们知道张鲵居然把翠柳楼连包了一个月,大明朝有这样大手笔的可是凤毛麟角,像张二公子这样高贵帅气的,更是绝无仅有。那真是姑娘们梦寐以求的恩客……不少姑娘暗暗打定主意,也要找个姐妹和自己同住,甚至有人准备组成三人组,四人团,从数量压倒翠柳楼那两个小婊砸。

  “哎呦,二爷今天来的可真早。”翠柳楼的龟奴老鸨却兴奋的满脸放光,恨不得整条秦淮河上都听到。

  “唔,今天得空早,就提前过来了,怎么,不欢迎?”一到秦淮河畔,张鲵就恢复了那份脂粉班头章台状元的做派,意态潇洒的翻身下马,目光却望向了联袂而出的一对玉娇娃,秦淮名妓如烟、如梦。

  “二爷这话可真是太没良心了。”如烟姑娘体态轻盈、肌肤胜雪,声音娇滴滴能滴出水来。但见她一脸不依道:“我们姐妹俩日盼夜盼,不就盼着您赶紧回来么?”

  “那是你,”如梦姑娘却是个书卷气的秀丽美女,神态举止颇为自矜,横一眼如梦道:“我可没盼着他,他不来正好,省得跟昨天那样作贱我……”

  张鲵见多了如烟那样直接的撒娇,还不觉着怎样,可如梦这种看似高贵冷艳,却又语带原始挑逗的招数,让他这花丛老手都立马心头一热,昨晚的荒唐香艳登时浮现在眼前,他看如梦的眼神都变了,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肚去。

  如梦轻哼一声,拉着如烟转身进了河楼。张鲵忙快步跟上去,一脸猴急的样子,惹得老鸨子和龟奴们一阵偷笑。

  一上去河房二楼,张鲵反而没了外面的猴急。伸直了双手让二位姑娘为他更衣,脱下外袍,换上轻便的衣裳后,他接过如烟奉上的茶盏,轻呷一口,搁在桌上。

  如烟便会意的走到楼梯口,防止有不长眼的上来,张鲵方对如梦道:“我有急事要见你家大人。”

  如梦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点点头道:“我这就报上去。”说着转身下楼去了。

  “这小娘皮,还真是……”看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张鲵就忍不住牙根痒痒,明知道对方这是在欲擒故纵,可男人就偏偏吃这套。

  正事儿完了,张二公子自然要假公济私,趁机和如烟姑娘风流快活一番,不过他心里终究有事,无法尽情,只是浅尝辄止。也亏得他速战速决,刚把衣服穿好,河楼临河一面的窗户外便响起了三长两短的敲击声。

  如烟过去将窗户打开,一条黑影便跳了进来,朝张鲵点点头道:“二公子,我家大人有事走不开,我替他来见你

  张鲵定睛一看,见是王贤的头号狗腿吴为,这会儿也顾不上拿乔了,便点头道:“跟你说也一样。顾兴祖的哥哥顾再兴失踪了,他答应给你们一天时间,一天内不能帮他找回哥哥,他就找锦衣卫帮忙。”

  “哦。”吴为点点头,表示了解。语调带着不解道:“顾再兴不是死了么?”

  “说来话长。”张鲵看着吴为那张写满迷惑的脸,登时有些气馁道:“明天天黑之前就得找到人才行,现在才说这个是不是有些迟了……”

  “你先说完,再说迟不迟。”如烟请吴为坐下,又给他上茶,吴为却不碰那茶杯,只定定看着张鲵。

  “好吧。”张鲵叹口气,他现在是真没什么信心了,不过还是把事情的经过简明扼要讲给吴为,末了问道:“你家大人现在躲哪里去了,找他汇报还来得及吧?”

  “大人的行踪请恕在下不能透露。”吴为淡淡道:“现在北镇抚司的事情,由签押房的几位大人全权负责。”说着起身道:“我回去了,成不成明天这时候,都会给你个说法。”

  “可千万得成。”张鲵着紧道:“咱们找到了顾再兴,就等于把顾兴祖,把左军都督府拉过来了”

  “成,我尽力吧。”吴为打开窗户,向张鲵一拱手,又朝如烟点点头,便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我等你的好消息”张鲵说到一半,见吴为已经没了影子,便改为叹气道:“你家大人真不管这事儿?”

  “奴家可不知道上头怎么想的。”如烟娇笑道:“爷,刚才尽兴了么?”

  “嘿。”张鲵不禁老脸一红,知道如烟在暗指自己刚才草草收兵,一把揽住如烟的纤腰道:“二爷我刚才心不在焉,这会儿专心了,看我不把你折腾死”

  “二爷饶命啊……”如烟娇滴滴的告饶,手指却在张鲵胸膛上画起了圈。

  同样是人,差别却是大大的。这会儿张二公子在那柳翠楼上花天酒地,王贤却只能和也先小和尚关起门来,拿出藏在被子底下的油纸包,准备打打牙祭。油纸报里的荤食是时万应也先的要求送来的,不过白天时怕被人看到,王贤不许吃,直到天黑了,僧人们开始上晚课,两人才偷偷打开油纸报,分食一只已经凉透了的烧鸡。

  也先撕下一根鸡腿,咽了口水下,还是先献给师傅吃。王贤点点头,对他的表现很满意道:“我不像你那么缺肚子,你把剩下的都吃了吧。”

  “好嘞。”也先登时眉开眼笑,应一声便双手撕扯着鸡肉,一边往嘴里送,一边满脸满足的点头道:“好吃,好吃……”

  看他那副饿鬼模样,王贤笑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不够还可以去要……”说着声音压低下来道:“有人来了。”

  “呃……”也先险些没噎死,想把剩下的半只烧鸡扔到床底下,却又实在不舍得。最后竟在门开的一刻,把那烧鸡揣到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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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四九章 宝藏


  就在常森方寸大乱,便要依言一掌拍在建文要害上时,一个声音幽幽响起道:

  “陛下,你还想见你的母后么”

  这声音的主人是庄敬,庄夫子自然不放心他君臣单独相见。事实上,这房间是特制的,在床下铺有中空的铜管一直延伸到墙外。这样在墙外铜管的另一头,就能听得清清楚楚。起先建文说‘杀了我,,庄夫子还没听清楚,待听到后头,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不禁大惊失色。开什么玩笑呢,他的大计成败,全都系建文身上,要是这家伙嗝屁了,后面的戏还怎么唱?

  这时候阻拦已是来不及,何况屋里还有个天下第一高手常森,百般无奈,庄夫子只好大喊一声,把压箱底的于货都用上了。

  果然,听到这一声叫唤,建文登时两眼圆睁,常森也及时醒悟过来,赶忙收回手,跪下连称‘罪该万死,。建文却痴痴呆呆,根本没理会他,整个人都被庄敬那一声勾了魂去,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知不觉,建文帝已是泪流满面,终于如杜鹃泣血叫了一声:“母后……”旋即便眼前一黑,仰面往地上摔倒。不过有常森在,他自然不会有事,只见常森身子一弹,猿臂一舒,已经将建文拦在怀里,轻轻平放在床上。

  这时候,庄敬终于绕到门口,急忙忙也推门进来,就看见常森杀人的眼神。不过庄敬也顾不上他了,两眼都落在建文身上,连声问道:“他怎么了?你真把他杀了?”

  “我杀了你”常森霍然抬起手臂,一把就攥住庄敬的脖子。庄敬的守卫一愣,旋即惊叫起来道:“快放开我们大人”

  倒是庄敬临危不乱,摆摆手示意手下不要乱来。果然下一刻,常森还是松开手,恨声道:“陛下只是一时激动,晕过去了。”说着冷声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太后仍然健在?”

  此太后非彼太后,并不是常森的姐姐常氏。身为常遇春长女的常氏,在嫁给懿文太子朱标后,被太祖皇帝亲册为皇太子妃,于洪武七年生了大明朝的嫡长孙朱雄英,后来又给朱标生了第三个儿子,即后来的吴王朱允。不过她享年不长,洪武十一年就去世了。没过几年,皇长孙朱雄英也夭折了。

  这样原来太子的侧妃吕氏被立为了太子妃,吕氏前后为朱标生了四个儿子。其中最大的一个,便是皇次子朱允炕。朱允炕在其父兄去世后,被朱元璋立为皇太孙,在朱元璋驾崩后,继承了大明的江山。

  建文元年,建文帝尊生母吕氏为皇太后,是为吕太后,同时也追尊嫡母常氏为孝康皇后。所以建文帝虽然叫常森舅舅,但并非常氏所出,而是吕太后所生。

  当然朱棣篡位成功后,已经废除了建文所上的封号,将早就去世的常氏降为皇太子妃,,将另一位还在世的皇嫂吕太后,降为懿文太子妃。当时南京城破,建文放火烧宫,京城一片大乱,吕太后和十二岁的小儿子徐王朱允熙、年仅两岁的皇孙朱文圭想要逃出京城,却被人抓住送给朱棣请赏。朱棣将她接到自己的军营中,哭诉自己是不得以起兵造反。吕太后为了保护自己的稚子幼孙,只好唯唯诺诺不敢有半分怨言。并主动要求和儿孙去给丈夫朱标守墓。朱棣既然打着清君侧而不是造反的旗号,自然不能伤害自己的皇嫂,见她如此识趣自然求之不得,便尊其为皇嫂懿文皇太子妃,将朱允熙降为郡王,让这苦命的娘俩去懿文陵居住。

  至于建文帝的儿子朱文圭,朱棣以其尚年幼,受不了风霜之苦为由,将其往中都皇宫居住。吕太后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听之任之,在大队锦衣卫的护送下,去往朱标长眠的东陵居住了……

  其实朱棣还存了用皇嫂钓鱼的心思,派了许多人严密监视着自己的皇嫂,实指望能抓到前来私谒前朝太后的建文旧臣,继而顺藤摸瓜,把朱允炕抓住。这些年也确实抓了不少人,只不过那些忠臣都宁死不屈,哪怕知道建文的行踪也死不透露……

  时间一久,再没人敢靠近懿文陵,甚至连吕太后的生死,都已是无人知晓了……

  这些年来,建文帝不知萌生多少次死意,之所以还能苟活,皆因为还有牵挂。所谓牵挂者有三,一是跟他一起逃出京城的太子文奎,当时才七岁,还没有长大成人,不过现在文奎已经二十多岁了,建文自然不再担心。二者是皇次子文圭。建文一共两个儿子,南京城破时,次子才两岁,根本没法带出京城,只能狠心将其留在母后那里,后来被朱棣俘虏,送往中都软禁……

  而建文最大的牵挂,便是自己的母亲吕太后。当初抛下母亲出逃,已经成了他最大的一个心结,午夜梦回,不知多少次泪湿衣襟,他实在太想再看看母亲,太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吃了多少苦了……

  他之所以迟迟不肯离江南,往南洋或者云贵避难,于大臣们是还存着复国的念想,但对他来说,实在是因为放不下心中的牵挂……

  “咳咳,我从不打诳语。”庄敬用手活动着火辣辣的喉咙,咳嗽连连道:“将军下次可得悠着点,我可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你还真能……”常森深深的看他一眼,把最后一个字吞到肚里,点点头道:“你真要安排他们母子相见?”

  “在合适的时候。”庄敬说着,只见常森目光生寒,忙改口道:“现在就挺合适的……”

  “我要陪陛下一起。”常森道。

  “那不符合约定。”庄敬断然摇头道:“不行。”

  “你们不想得到建文宝藏么?”常森却淡淡说道。

  “哦……”听了建文宝藏,四个字,庄敬的眸子里得射出两道光来。民间一直传说,燕王大军过长江后,建文帝君臣便预感到京城不保,为了保存实力好东山再起,齐泰黄子澄等人将皇宫内库中,洪武皇帝积攒下来的金银珠宝装了整整十几船,从京城运往南方某处。

  也有传说说,这些财宝实在太诱人,连龙王爷都动心了,船行江上时,突然起了飓风,将这些运宝船全都沉到江底,自此无影无踪……

  也有人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建文宝藏,当时南京城破,建文帝放火烧宫,连自己带祖宗留下的宝贝,全都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总之各种传说怪谈、林林总总,还真有不少人动心寻宝,不过都一无所获。年代一久,所谓建文宝藏一说,已经变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但是庄敬知道,这十几年来,锦衣卫始终没有放弃对这个宝藏的追寻。因为真金不怕火炼,当初皇宫大火熄灭后,纪纲便奉命将皇宫戒严,一是寻找建文遗骸,二就是寻找内库的千百万两金银,结果两样一无所获……但据管库的太监和宫中的记载看,在南京城破之前,内库中仅金银便有千万两之巨,珠宝玉器更是多不胜数。这些东西不能凭空消失,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便是建文帝将其提前运走了。

  朱棣便将追寻建文帝的任务交给了胡,追寻宝藏的任务则落在了纪纲头上。本来以为人是活的,宝藏是死的,而且是上千辆大车都拉不完的宝藏,肯定要比人好找,谁知道十多年下来,依然是一无所获……

  当年这件事便是庄敬负责,之后的岁月里,他和纪纲几次谈起这个宝藏,都在感叹要是能找到并据为己有的话,又何必去败坏名声敲诈勒索、打官盐的主意,弄到的钱虽然不少,但对造反这种靡费巨万的营生来说,却不过是杯水车薪。

  俘虏建文帝后,庄敬也想撬开他的嘴巴来着,无奈建文一问三不知,庄敬又不敢用刑,只能打消这个念头。现在见常森竟主动说出,他当然喜出望外,旋即冷静下来道:“你不是诳我来着吧?”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我。”常森冷声道:“我是何许人也,岂有说谎的道理”

  “那倒是。”庄敬点点头,问道:“宝藏在哪?”

  “现在不能说,”常森缓缓道:“这笔钱是陛下复国的专款,等陛下同意出山,再造乾坤时,我们自然会拿出来

  “这样就没得谈了。”庄敬两眼一眯道:“你必须把宝藏交出来,我可以⊥你跟着建文去东陵”

  “哈哈哈,”常森放声大笑道:“这买路费也忒贵了点”说着一拱手,迈步便往外走道:“看到你们这么在意陛下,我也放心了,咱们就还按照约定来吧”

  一边往外走,常森一边心里默念‘一、二、三,,还没数到三,便听身后庄敬出声道:“等一下……”

  常森嘴角摸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冷笑,站住脚转过头,一脸不耐烦道:“怎样?”

  “将军别急,我们好好谈一谈。”庄敬苦笑道:“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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