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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作者:弄玉&龙璇&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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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回忆

  谢艺的身体从殿顶狭小的缝隙中探入。他俯身看了看,然后扯着一根绳索直
掠下来。在距离地面还有一人多的高度,他灵巧地一折身,头上脚下轻飘飘落在
地上,轻盈得仿佛一片羽毛。

  程宗扬紧悬的心放了下来,他抱着乐明珠道:「你们怎么找来的?有祁远的
消息没有?吴大刀他们呢?」

  「在找。」

  谢艺简短地答了两个字,目光落在鲛人的尸体上。片刻后,他抬起头,神情
专注地打量着这座荒弃的神殿。

  乐明珠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程宗扬以一个暧昧的姿势搂在怀中,她连忙从程
宗扬怀里挣出来,脸红红的偷偷踩了他一脚。幸好谢艺的目光完全被神像吸引,
没有留意两人亲昵的动作。

  谢艺审视着那两尊高大的神像,良久道:「《十洲览胜》记载:碧鲮族的海
神殿位于碧鲮之湾,殿广百丈,左为海王,右为海后,像高两丈七尺,人身而鱼
尾,乃海洋诸族之神……这应该是碧鲮族极盛时期的修造,以他们如今的人力,
别说神殿,这样一尊神像,他们都建不起来。」

  乐明珠踩的那一脚并不重,但牵扯到小腿的伤势,让程宗扬痛得龇牙裂嘴,
倒抽着凉气道:「是吗?」

  谢艺淡淡道:「《十洲览胜》的作者游历碧鲮海湾时,正是碧鲮族极盛时。

  作者说,从碧鲮海湾直到东方深海的夜叉珊瑚,都是碧鲮族的领地,人口超
过十万。如今碧鲮族地不过一村,口不过数百,纵然有百丈神殿,又有何用?「

  碧鲮族的村落虽然精致,但比蛇彝村大不了多少,原来他们也曾经辉煌过。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朝地上那具鲛人的尸体看去:「鲛族和碧鲮族发生过战争?」

  「不错。碧鲮与鲛族本系一族,同居深海。但碧鲮族有意登陆,由此与鲛族
交恶。原本两族势均力敌,但百余年前,另一支海族青鲨与鲛族联手,出动数千
青鲨武士,在夜叉珊瑚击败碧鲮族。双方实力此消彼长,碧鲮族连战连负。二十
年前,鲛族与青鲨联手甚至攻入碧鲮海湾,占据海神殿,碧鲮几乎灭族──」程
宗扬脑中灵光一闪:「是他!」

  谢艺点了点头,「当时岳帅正带着他的星月湖卫士,深入南荒追杀黑魔海余
孽。」

  他手指抚过石像上一处仿佛被火烧过的斧痕,「这是阿韬的焚天斧。他告诉
我,那天鲛族和青鲨族血染红了海神殴……」

  头顶传来吴战威粗豪的叫声:「程头儿──乐丫头──」「我们在这里!」

  乐明珠欣喜地扬起手,高声回应道,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看到。

  谢艺目光移来,忽然道:「那个朱狐冠,是你师傅送给你的吧?」

  「是啊,师傅说江湖险恶,朱狐冠可以防身,让我随身带好。咦?你也认得
它啊?」

  谢艺看着她头上白茸茸的狐毛,又看了着她胸前交叉束着的鲛绡,露出一个
饶有深意的微笑。

  乐明珠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想起自己和程宗扬两个人一起这么久,不免有
些尴尬,连忙说道:「这里好闷,我要先出去了。」

  说着攀住绳索,一溜烟地钻了出去。

  程宗扬讪讪道:「岳帅有这么厉害?两族联手都打不过他?」

  「光明观堂……」

  谢艺望着乐明珠的背影,淡淡说了一句,然后道:「岳帅没有出手。」

  「哦?难道是你们这些卫士?不对啊,」

  程宗扬道:「你不是没有来过南荒吗?」

  「我当时在晴洲港。青鲨和鲛族虽然是海洋中的强者,但上了岸根本不是人
类的对手。岳帅身边六名卫士轮番出战,两族一败涂地。」

  谢艺停顿了一下,「除了阿韬他们,还有一个人──光明观堂的燕氏双姝之
一,燕姣然。如果我没猜错,她该是那女子的师傅。」

  程宗扬突然想起鲛人见到朱狐冠的反应。朱狐冠平常消隐不见,只是一圈白
茸茸的狐毛,发动时才现出朱红色的头冠。那个鲛人不但一眼认出朱狐冠,还对
它恨之入骨,说乐明珠是「戴着红色头冠的妓女」……程宗扬不由口吃起来:
「她……她……」

  谢艺冷笑道:「当年为了除掉黑魔海的威胁,光明观堂可是下足了本钱。」

  谢艺声音虽淡,但口吻中的鄙视与不满却溢于言表。

  看来光明观堂与岳帅之间,并下是合作这么简单。

  谢艺轻抚着石像上的斧痕,神情似悲似喜,仿佛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你很崇拜他吧?」

  「崇拜?」

  谢艺一怔,忽然朗声笑道:「你会崇拜一个常常丢三落四,好色任性,睡过
的女人连自己都记不清,总是想入非非,思维天马行空,整天做白日梦的空想家
吗?崇拜?哈哈……」

  谢艺大笑着弯下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声在倾颓的神殿中回荡,良久,谢艺才收起笑声。他抹了抹眼角,唇角带
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教我们玩一种叫扑克的游戏,等我们学会了,他每次打都会输,常常为
此赌气。他嫉妒我们对武功的悟性,无论什么功夫,我们都学得比他快。他为一
个卖唱的小女孩掉泪,却忘了正是他杀了那个小女孩的父母,让她流落街头。」

  「我不会崇拜他。」

  谢艺平静地说道:「那些人崇拜他的不败战绩,崇拜他的赫赫声名,崇拜他
匡扶正义,涤荡群邪的勇气,甚至仅仅是崇拜他身边的无数美女。而在我们眼里,
他就是个子平常常的人。像一个没有什么威严的父亲,一个不那么靠谱的兄弟…

  …「

  谢艺抬起眼:「很意外吧。」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那么岳帅……」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是怎么死的?」

  谢艺沉默半晌,然后道:「他暍醉的时候,常说自己是一个过客,不小心迷
了路,才来到这个世界。也许,他是找到回家的路了吧。」

  程宗扬心头一震,猛地站了起来:「真的?」

  谢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淡淡道:「希望如此吧。」

  程宗扬的震惊随即被失望代替。他还以为那个岳鹏举找到了返回那个世界的
方法,但谢艺的口气只是为岳帅的死找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谢艺忽然轻松地一笑,「那丫头还是完璧。」

  程宗扬脑中思绪万端,一时没有听清,「唔?」

  谢艺不以为意地说道:「如果你想收用她,我可以帮忙。」

  程宗扬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就算这个温文尔雅的家伙突然变成一头流着
口水的大灰狼,他也不会这么惊异。

  谢艺轻笑道:「不过是光明观堂门下罢了。」

  他的口气不像在说光明观堂,倒像是存说醉月楼的粉头。

  程宗扬咽了口吐沬,「谢兄,你这个提议说我下动心是假的。不过有几点我
想提醒你:第一,我下是那种精虫上脑的男人,见到女人就想上──也许你们岳
帅是,但我不是;第二,我看中的妞,会自己去泡,不用别人插手;第三,你要
敢碰那丫头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谢艺静静听着,最后微笑起来。

  「知道吗?你和岳帅年轻时很像。刚开始,他说他要寻找真爱,对肉体交易
嗤之以鼻;后来他说男人免不了要逢场作戏,有几个红颜知己也是一桩雅事;再
后来,他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的红颜知己越来越多,最后他
看中的女人,几乎都无一例外地成为他的红颜知己──虽然很多女人把接近他当
作一种荣幸,但也有一些不是那么情愿。不过那时候,岳帅对她们情不情愿,已
经不怎么在意了。」

  这是一只纯情小白兔变成无耻大灰狼的寓言吗?程宗扬嘻笑道:「我只是个
小商人,怎么能和岳帅比呢?」

  谢艺盘石的目光陡然一亮,仿佛直剌程宗扬心底,接着又缓缓恢复平淡。

  「我很佩服紫阳真人。」

  谢艺突然说起不相干的话题,「岳帅在世时,与太乙真宗颇有不睦。岳帅逝
后,无数受过他恩惠的人争先恐后落井下石,最后却是紫阳真人挺身而出,一剑
叩石,震慑天下──想必他也看出,你和岳帅是同一类人。」

  程宗扬没想到他扯了半天,却把话题从这里绕了回来,手心里顿时握了一把
冶汗。自己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王哲,但谢艺……还是算了吧。瞧他对付鬼王峒
使者的手段,就知道他绝不像平常表现出的那样人畜无害。

  程宗扬讪笑道:「师帅想必是看错了。」

  谢艺微微一笑,然后拿出一串物品,「这个东西,你带了很多。」

  那东西花花绿绿的很是熟悉,上面「浪漫环纹,激情凸点!」

  的字迹清晰可辨。

  即使心里正虚,一见到自己随身带的东西落到他手中,程宗扬也不禁恼羞成
怒,一把抢过保险套,怒道:「关你屁事啊!」

  「跟我屁股的事没什么关系。」

  这家伙竟然难得的幽默了一次,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岳帅如果在世,见到你有这么多保险套,想必会十分欢喜。他常说,自己
最大的遗憾,就是这种东西住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做出来。」

  这家伙跟着那个岳鹏举耳董一目染,又偷偷摸摸翻了自己的背包,对自己的
来历多半猜得八九不离十。

  「好吧。」

  程宗扬索性道:「你说这么多,究竟想做什么?」

  谢艺凝视他片刻,然后道:「我想让你成为第二个岳帅。」

  「什么!」

  小腿上被蚌壳划破的伤口像有无数蚂蚁在爬,又痒又痛,已经晒干的头发间
结出细末状的盐粒。程宗扬吃力地盘起腿,从屁股摸出一只不知谁扔在这里的玳
瑁,然后伸出双手中指,一左一右按在地上。

  程宗扬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怀念从前的生活。软绵绵的弹簧床,散发着洗衣
精味道的床单,填塞着人造绵的枕头,随时可能响起的闹钟……这些令人厌倦甚
至憎恶的现代工业化产品,在这个异时空里却让程宗扬无比怀念。他怀念所有自
己曾经接触过的物品:沙发、弹簧床、台灯、电视、刮胡刀、可乐……甚至微波
炉和抽水马桶。

  可自己偏偏只能待在这样四处透光的竹楼里,过着近乎原始的生活。

  只有自己能够理解谢艺口中的空想家。那个把自己叫做岳鹏举的人,一定和
自己一样,怀念那些曾经的平凡生活。

  从那座废弃的海神殿出来,吴战威等人已经和乐明珠汇合在一处。他们两个
落水的地方离岛屿很近,两人落水之后,朱老头提议大家赶紧回去,理由是已经
到吃饭时间了,再耽误连鱼尾巴也吃不上。但吴战威和易彪死活不同意,他们五
人一张筏子出来找人,结果人没找到,反而丢了两个大活人,两个大老爷儿们还
不如一头碰死算7……

  就这样,两个人撑着随时可能分崩离析的竹筏,带着一脸无辜的朱老头登到
岛上,盼望潮水能把程宗扬冲到岸上。

  他们的叫声引来了同样在这片海域搜索的谢艺。两边汇合一处,分头寻找,
却是谢艺先找到了已经被海浪吞噬一半的海神殿。

  从岛上回来已经过了中午,程宗扬、吴战威、易彪留在岸上,其他人继续下
海寻找失踪的祁远等人。至于朱老头,那老家伙一上岸就不知钻到哪个狗窝里,
踪影全无。不过大伙也没指望他能出什么力,少他在筏子上添乱反而省心。

  商队大部分人都去海中搜寻,村子里只有几名花苗女子留守。程宗扬小腿让
贝壳划了一道,鲜血淋漓,昨晚又熬了一宿,再能撑这会儿也累得半死。他把吴
战威和易彪交给那些花苗女子,自己随便找了个空楼进去休息一会儿──更重要
的是自己刚吸取了海蛇和鲛人的死亡气息,急需将它们转化为真阳。

  除了那篇口诀,王哲并没有传授给他任何练功的方法。在这方面,武二郎也
不比自己强多少。在地牢时,程宗扬第一次通过内视看到自己体内的经络,真气
完全足以自然形态运行。直到遇见凝羽,自己才知道应该怎么控制和引导真气的
运行。

  即使没有什么根基,程宗扬也能感觉到凝羽传授给自己的练功方法非常独特,
有时完全是从不相干的经脉运行到络脉。程宗扬自己修练的时候,往往在一个关
口就要尝试十几次,耗费将近一个时辰。一旦与凝羽双修,真气度过这些关口就
如履平地,比单修时轻松百倍。

  双修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算起来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王哲植入自己腹内
的气轮已经膨胀数倍,将近一个鸡蛋大小,热烘烘在丹田中转动。

  吸收了体内所有的死气之后,气轮的飞速膨胀立刻停顿下来。每次将真气运
转一周天,气轮几乎没有多少变化。也许这才是修行的常态,程宗扬猜测过,自
己当时进境的神速,多半与生死根吸取的死亡气息有关。

  程宗扬闭目凝神,缓缓催动着腹中那团温热的气轮。接连吸取了海蛇和鲛人
的死气,气轮中似乎多了一丝异样的杂质。他催动气轮,想把那丝杂质化去,却
怎么也静下下乙来。

  「我想让你成为第一一个岳帅。」

  谢艺沉静的目光中仿佛跳动着火焰。

  程宗扬记不太清自己当时的反应,但第一个念头肯定是荒唐。

  武穆王岳鹏举,一生战无不胜的大将,六朝中执掌宋国兵权,声威赫赫的重
臣,令王哲都为之心折的高人。

  但谢艺并不是开玩笑。他烟一然告诉程宗扬,作为岳帅曾经的卫士和部属,
星月湖内部不仅存在分歧,甚王可以说处于分裂边缘。

  星门湖的核心是岳帅当年亲自挑选的八各少年扈卫。十五年过去,那些少年
已经变成满丽风霜的中午,虽然对岳帅的忠心从未消退,彼此间却不可避免的出
现分歧。

  时王今日,八人中还有三人坚持认为岳帅没有死。多年来,他们几乎查遍了
所有与岳帅在风波亭遇刺的相关细节,一遍又一遍还原当时的场景,结论是没有
人任何人目睹岳帅遇刺的一幕。岳帅临行前遣散姬妾,尽散家财的举动,更像是
对事件早有预料。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始终没有找到岳帅的遗体。

  另外三人则认为岳帅遇刺后已经死去,尸体被仇家带走。他们认为最重要的
是替岳帅复仇──岳帅死后,一直被他打压的各路势力纷纷跳出来痛斥岳帅飞扬
跋扈,力劝宋主把他的罪行公诸天下。最后谁也没想到王哲会独赴临安,在叩天
石一剑而定,压制了这些声音。这一派主张对岳帅的仇人一个也不放过,星月湖
的资源应该由追寻岳帅的下落,转为复仇。

  在他们的争吵中,谢艺是孤独的一个。十五年过去了,他不认为岳帅还存在
于这个世界上,但又不同意将星月湖存在的目的转为复仇。

  「在我们争吵的时候,岳帅的遗孤却由他当年的对手抚养。诸君,这是星月
湖抹不去的耻辱。」

  说完这句话,谢艺独自离开星月湖,开始他漫长的追寻。

  「可笑的是,这些年来我们搜罗的卷宗放满了三间大屋,我却在两个月前从
一间生药铺得到岳帅后裔的消息。」

  谢艺摇了摇头,「我问过王韬。岳帅确实有一名姬妾来自南荒。王韬还记得,
那个姬妾叫碧宛,来自碧鲮族。」

  「时到今日,谢某还没有找到岳帅的遗孤。但南荒此行并非一无所得。」

  谢艺深黑的眼眸落在程宗扬身上,「要避免星月湖的分裂,只有找到一个人
来继承岳帅的职位。很幸运,谢某遇到一位。」

  程宗扬苦笑着想要开口,却被谢艺制止了,「不用急着答复我。你有很长一
段时间思考。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星月湖比你想象的更有实力。除了宋国最好的
杀手,我们还拥有六朝最大的车马行,两家船行和一家鞠社。」

  「鞠社?」

  「晴洲蹴鞠社。六朝人最喜欢的运动里:马球、捶丸、蹴鞠。蹴鞠虽然只排
名第三,但在南方,比马球的影响力更大。」

  程宗扬记得水浒里的高俅就是因为蹴鞠,从业余球员踢成了国防部长。谢艺
这样冶静的人,说到蹴鞠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兴奋,让程宗扬暗自咋舌:这
家伙不会是个狂热的球迷吧?

  不可否认,谢艺的提议让程宗扬怦然心劝。能得到星月湖的支持,自己在这
个世界起码能少奋斗二十年。但成为第二个岳帅……这家伙注定要失望了。我没
有兴趣成为第二个别人。

  很难说他会不会威胁自己,但紫玫的老爸叶行南曾经威胁自己说,再缠着他
女儿,他就要亲手把自己的肾摘下来,切成片涮着吃──那时候我皱过眉头吗?

  不知不觉间,腹内气轮的转动停滞下来。程宗扬苦笑一声,自己还真不是练
功的料子,轻易就把那条海蛇和鲛人死气给浪费了。

  他摸了摸右侧的太阳穴,隐约还有一点滚烫的剠痛感。忽然,外间传来一个
少女娇嫩的声音。

  「花苗很远吗?」

  小紫的声音说。

  「我们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这里呢。」

  「好久哦……」

  是阿夕。乐明珠跟着谢艺出海,不知道小紫怎么会和阿夕玩到了一起。

  「阿夕姐姐,你的脚铃好漂亮。」

  小紫天真地说。

  阿夕咯咯一笑,然后摇了摇脚踝,发出一阵悦耳的铃声。

  「好姐姐,你们不要走了,留在这里陪我玩好不好?」

  「我们还有事啊,等族长回来,我们就要离开了。」

  「村子一直都没有人来。小紫好想和你们在一起。」

  小紫软语央求道:「阿夕姐姐,你们不要走嘛……」

  透过竹墙的缝隙能看到小紫纤美的身影。她红嫩的唇办又细又嫩,眉眼盈盈
如画,面容像精美的瓷器一样精致,虽然还未成年,却像含苞的荷花一样,流露
出娇艳的姿色。

  程宗扬目光从她娇俏的面孔移到光洁的脖颈上,一边思忖:她的鳃在什么地
方?

  「不行啦。我们的事情很重要的,不能耽误。」

  小紫拉着阿夕的手说:「什么事情啊。」

  阿夕笑丫一声,「你太小了,不会懂的。我们要上杀死一个大坏蛋。如果不
杀死他,我们整个花苗族都会有灾难的。」

  「大坏蛋?」

  小紫瞪大眼睛,「他很厉害吗?」

  「鬼王峒啊,你听说过吗?」

  小紫摇了摇头。

  「鬼王峒有个坏蛋,叫鬼巫王,很厉害很厉害的。」

  阿夕仍不改她喜欢捉弄人的习惯,吓唬道:「而且啊,最喜欢吃你这种小孩
子了。」

  小紫吓得脸色微微一白,过了会儿才道:「你骗人……」

  「我才不骗你呢。他抓到你这种小孩,就像吃水果一样,从手指头开始吃。

  先咬掉你的手臂,再咬掉你的小脚丫,到时候你连跑都跑不掉,只好被他一
点一点吃光。咦,什么在咬你的手指?「

  小紫吓得脸都白了,她连忙抬起手,接着尖叫一声,发现手指上多了一只大
大的海蟹。

  阿夕拍手笑道:「骗你啦,那是一只死蟹。」

  小紫眼泪汪汪地摘掉手上的海蟹,虽然阿夕没有用力,但她的小手指还是被
蟹钳夹红了一圈。

  阿夕吃吃笑着提起她用来恶作剧的海蟹,戏谵地在小紫眼前晃了晃:「胆小
鬼。」

  忽然,她笑声停顿了一下。

  小紫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虽然受了阿夕的捉弄,她却不生气,一边揉着手
指,一边很快高兴起来,「小紫最喜欢小孩子了,阿夕姐姐,你知道小孩子从哪
里来的吗?」

  阿夕看着她,慢慢露出一丝微笑,柔声道:「知道啊,小紫想知道吗?」

  小紫使劲点着头,「想啊想啊!」

  阿夕笑盈盈看着小紫,然后抬手解开衣带,将那条鹅黄的短裙从腰间褪下,
赤裸着雪白的下体俏生生立在竹楼里:「就是这里啊。」

  程宗扬肚子里闷笑一声。这丫头还真大胆。虽然这会儿整个村子都没有多少
人,但毕竟是白天,万一被人撞到,那可太丢睑了。

  阿夕却显得毫不在意,她张开白美的双腿,手指在雪嫩的下腹轻轻划着,用
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就是这里啊……」

  竹楼的光线很暗,一丛紫色的牵牛花从竹窗攀入,已经收拢的花朵微微垂在
窗口,竹楼的地上放着一只刦开的扇贝,巨大的蚌壳就像一只华丽的浴盆,墙角
还扔着一堆房屋主人遗留的海螺。

  阳光从竹墙的缝隙间透入,斑驳地落在那具光洁的胴体上。光影的变化间,
阿夕仿佛站在深海的海底,白皙的肢体在水中轻轻浮动。

  小紫雪白的脸颊微微发红,却忍不住好奇地张望,过了会儿才小声说:「骗
人,那么小的地方……」

  阿夕微笑着轻声道:「你的当然小。姐姐的小肉洞已经被好几个男人搞过,
已经可以生出来小孩子了……」

  小紫红着脸道:「我才不信呢。」

  阿夕仿佛呵气一样,轻声道:「你知道怎么让男人搞么……」

  小紫摇了摇头。

  黯淡的光线中,阿夕脸上露出一抹略显妖邪的微笑:「很好玩呢,姐姐教你
啊。」

               第七章进贡

  昏暗的竹楼里,蚌壳的珍珠质散发出柔和的珠辉。阿夕把它当成床?卧在里
面,那具洁白的胴体宛如蚌壳中生出一般,通体被珠辉映得莹白。略显稚嫩的花
苗少女两腿张开,踩在蚌壳边缘,敞露出下体的秘境,用手指拨开柔软的阴唇,
将娇美的性器展露出来。

  阿夕轻抚着下体,低笑道:「你知道商队那个年轻人吗?头发短短的,看起
来很聪明,可总喜欢发呆那个。」

  小紫想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他和乐姐姐很要好呢。我听到有人叫他,程
……头儿……哦,他是姐姐的……」

  「就是他啦。」

  阿夕笑咪咪道:「姐姐第一次就是被他搞的。」

  程宗扬一脸尴尬。他知道阿夕很大胆,却没想到她这么大胆,竟然教小紫这
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怎么跟男人做爱,也不怕把人家教坏了。不过……自己总
是在发呆吗?

  阿夕敞开腿,股间红润的蜜穴微微张开,露出柔腻的穴口。她翘起食指,将
白嫩的指节伸入穴口,在蜜穴内轻轻戳弄,一边用妖媚的声音说道:「你别看他
像是很老实的样子,每次搞姐姐的小肉洞,都能搞好久。」

  程宗扬不禁心虚起来。

  阿夕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很明显和平常不同,与其说她是投怀送抱,倒更
像是被人操控的玩偶。凝羽虽然找不出其中的缘故,但可以肯定她是被人操控的,
与中蛊的情形类似。最初程宗扬还有些担心,交合时很小心,后来见她又乖又听
话,不免有些过火的举动。没想到这会儿一说,她竟然都知道……阿夕媚眼如丝,
一边抚弄着自己的玉户,声音像蜜糖一样又甜又腻:「他的肉棒又热又大,硬邦
邦的,还会许多花样,每次都搞得姐姐好舒服。」

  被一个少女这样评价,程宗扬尴尬之余,禁不住还有几分得意。

  阿夕忽然笑道:「你知道男人的肉棒吗?」

  小紫腼腆地摇了摇头。

  阿夕小声笑道:「男人下面有个又粗又长的东西,交合的时候就塞到姐姐的
小肉洞里面,就像这个……」

  阿夕拿起一只海螺,朝小紫眨了眨眼。

  那是一只细长的笋螺,稚形的螺身长及尺许,螺节旋转着一圈圈鼓起,表面
呈淡黄色,就像一支尖长扩竹笋。

  「晚上大家都睡的时候,姐姐会跟他到外面,在没有人的地方张开腿,让他
把大肉棒插到姐姐的小肉洞里。就像这样……」

  阿夕拿起笋螺,将尖端顶住穴口朝自己体内塞去。

  「啊……」

  阿夕红唇间逸出一缕柔媚的呻吟。

  坚硬的螺体挤进穴口,在柔嫩的蜜穴越进越深。那只笋螺差不多有阿夕小臂
那么长,顶部尖尖的,往下越来越粗,底部直径超过十厘米,阿夕两手都无法握
住,只能捧住笋螺中段。

  小紫咬着手指,精致的小脸布满讶异而好奇的神色,小心翌一翼地道:「很
痛吧?」

  「怎么会呢?」

  阿夕轻笑道:「很舒服呢。」

  说着她挺起下体,双手试探着用力,将长及尺许的海螺一点一点纳入体内。

  穿着紫衣的少女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阿夕张开白嫩的双腿,用锥状的长海
螺捅在自己的下体捅弄。突起的螺节在少女红腻的蜜穴中进出,柔美的性器像娇
嫩的鲜花一样收紧,又破带得翻开。

  看着阿夕狡黠而欣悦的表情,程宗扬眉头慢慢皱起。那根笋螺顶部很尖,而
且坚硬异常,虽然自己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绝不好受。可阿夕不仅眉眼
含春,而且插得又深又用力,尺许长的笋螺几乎有半数纳入体内。这是一个足以
令女性受伤的深度,她却像很享受一样眉开眼笑。

  淡黄的螺壳在蜜穴中不停进出,不多时表面就涂上一层亮晶晶的液体。阿夕
低叫着,嫩穴被插得一开工口。

  突然她抓住小紫的手掌,让她握住笋螺,「你来。」

  小紫像被火烫到一样收回手,背到背后,小声说:「我不会……」

  阿夕轻笑道:「很简单的。来嘛,来玩姐姐的小肉洞。要不,我就不跟你玩
了。」

  在她的威胁引诱下,小紫鼓足勇气握住海螺,轻轻一推。

  「啊……」

  阿夕发出湿媚的淫声,白滑而纤细的腰肢向上弓起,那根细长的笋螺像剑一
样插在她少女的性器中,突起的螺节撑开柔腻的花办。

  「用力……」

  阿夕挺起下腹,用她最柔嫩的部位竭力吞下螺体,两手放在乳上,捻住红嫩
的乳头,矫声道:「用力啊,小紫……」

  「用力……」

  「用力干姐姐的小肉洞……」

  那酥软的声音又淫又媚,让隔壁的程宗扬都听得下体发胀。

  小紫抱住海螺,笨拙地在阿夕体内抽送。她小脸红红的,眼睛却闪闪发亮,
忽然她丢开手,「一点都不好玩。」

  阿夕扬手抓住她的手臂,半是诱惑半是央求地说道:「姐姐换个姿势,你来
搞好不好?」

  小紫咬住手指,犹豫地说:「好玩吗?」

  「好玩啊。他最喜欢姐姐这种姿势了。」

  阿夕翻过身体,分开双膝,跪在蚌壳内,然后两手抱着雪白的臀肉,将屁股
高高挺起,将插着海螺的红嫩性器展露在小紫面前,充满媚意地说道:「小紫,
从后面来顶海螺,像男人那样来干姐姐。」

  小紫微微嘟着小嘴,似乎并不乐意。

  阿夕道:「姐姐会扭屁股,会叫给你听。要不,姐姐给你舔脚趾好不好?」

  小紫咯咯笑了起来。「我才不要呢,好痒!」

  「你来搞姐姐,姐姐就会乖乖地听你的话。」

  小紫想了半天,试探道:「你帮我打水,扫房子好不好?」

  「好啊。」

  阿夕一口答应。

  小紫这才高兴起来,走到阿夕身后,「这样吗?」

  「抱住姐姐的屁股。」

  小紫按照阿夕教的那样,从后面抱住她的屁股,用小腹顶住海螺底部,向前
挺动。

  「啊……」

  阿夕昂起头,浑圆的雪臀在小紫手间颤抖着收紧。

  程宗扬没想到这两个傻丫头越玩越大胆,竟然搞出了百合女的玩法。阿夕出
人意料的淫媚,自己兴奋间又隐隐有些惭愧。要知道这些天自己没少和阿夕在一
起。她表示得这么欲求不满,不知道是因为肉体被自己充分开发了,还是因为对
自己所做的仍下满足。

  淡黄色的贝壳螺旋状长长伸出,一端顶在小紫腹下,一端插在阿夕白嫩的臀
间。

  随着两人的动作,笋螺仿佛一根奇怪的阳具,在阿夕洁白的股间不断进出。

  阿夕浑圆的眼睛因为兴奋而张大,她一边扭动屁股,一边叫小紫用力,仍显
稚嫩的肉体渗出汗水,散发出湿淋淋的艳光。阿夕下体像即将高潮般一片湿泞,
海螺没人体内的部分仿佛被水洗过般又光又亮,沿着贝壳的纹路,不停滴下透明
的淫汁。

  坚硬的海螺深深顶进阿夕柔嫩的蜜腔内,花苗少女娇美的性器被一节节突起
的螺纹顶得凹陷下去,让程宗扬怀疑笋螺顶端已经捅入她的子宫。

  按阿夕央求的那样,小紫踮起脚尖,挺起身体,用小腹顶住深陷在她体内的
海螺在她臀间转动。阿夕将雪白的屁股用力扒开,在海螺的搅弄下,不住发出淫
浪的媚叫。

  小紫精致的面孔升起两片红晕,她踮得脚酸,吃力地向后退了一步,深陷在
阿夕臀间的笋螺立刻弹出一截。

  海螺淡黄的外壳多了一抹异样的红色,接着越来越浓。程宗扬心头一凛,一
直盘膝的他猛地坐起身来。小紫像被惊动的小鸟一样松开手,「一点都不好玩。」

  说着跑了出去。

  阿夕仍翘着屁股,那根海螺滑出一半,淡黄的螺纹间淌出血痕,雪白的臀间
一片殷红。她娇俏地咬着唇角,脸上满是柔媚的笑意,似乎丝毫不觉得痛楚。

  程宗扬小心地拔出海螺,一缕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沿着她白嫩的双腿淌到光
滑的蚌壳内。

  一股怒意顿时从程宗扬心底升起,他早觉得阿夕的情形不对,却没想到阿夕
背后的操纵者竟然这样残忍,完全不把她的死活放在心上。

  海螺笋状的顶端尖硬异常,不小心扎到手上也会受伤。可阿夕不仅用它来自
慰,还不断让小紫用力,如果继续玩下去,很可能会被捅穿身体。

  程宗扬用一块巾帕塞到阿夕下体,止住她的出血。看着花苗少女微微颤抖的
唇角,心头的愤怒越来越强烈。

  那个操控者一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让自己也放松丫警觉。程宗扬不明
白,那个人为何会在这个平静的午后突然显露出残忍的一面。

  阿夕背后的操纵者,他原以为是谢艺。但他当着自己的面矢口否认。程宗扬
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像谢艺那样外表温和,内心无比骄傲的男人,根本不层于说
谎。

  那究竟会是谁呢?

  如果要找出操控者,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凝羽曾经说过,操控他人的灵魂是
一种深邃的法术,通常施术者都不会离被操控者太远,而商队大多数人都在海湾。

  在背后操控阿夕的那个人,肯定是岸上这些人中的一个。

  易彪和吴战威首先可以排除掉,这两个铁汉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况且他
们两个都练的是武技,对法术并不精通。

  那么剩下的,只有花苗人……阿夕脸上的媚意僵了一下,忽然露出痛楚的表
情。她一手按住小腹,一边带着惊怕和不解地朝那只滴血的笋螺看去。忽然,她
浑身打了个哆嗦。

  冥冥中,那个操纵者正狞笑着露出他的第一颗撩牙。

  那个人,想让阿夕去死。

  搜索的人群直到深夜才回来。他们找到一名云氏商会护卫的遗体,祁远和石
刚仍毫无音讯。

  当天晚上,没有人敢再靠近海湾,所有人都待在村里,远远避开海岸线。

  随着时间的流逝,祁远等人生还的希望已经降至最低,但每个人还留有一线
希冀一。白湖商馆已经丧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再少了祁远和石刚两个,仅剩下
他们四五个人,这支商队已经算是分崩离析了。

  「明天再找一天。如果还没找到,等碧鲮人回来,我们就离开。」

  程宗扬轻抚着凝羽的发丝,长吁了一口气,「不管碧鲮人知不知道霓龙丝,
我们都要启程返回。」

  身边几只萤火虫飞舞着,尾部的光球一明一灭。不远处,清泉汇成的小潭在
月光下闪动着粼粼波光。

  白天被海水泡过,浑身都结满盐渍,尤其是腿上的伤口更痒痛难当。程宗扬
忍了一个卜午,凝羽一回来,就拉着她找到那个泉眼,洗去身上的盐渍。让他失
望的是,乐明珠那丫头似乎在躲着自己,一回来就跑去找小紫。

  凝羽伏在他膝上,轻声道:「怎么跟她交待?」

  「我不准备回五原城。」

  凝羽霍然直起腰,望着他的眼睛。

  程宗扬把凝羽一缕发丝绕在指上,低声道:「跟我走。」

  「你的冰蛊呢?」

  「总会有办法的。」

  程宗扬向武二郎透露过冰蛊的事。武二郎把胸口拍得山响:这点小事,二爷
的面子拿出来,伸手就给办了。就算二爷的面子不够,还有花苗族长阿依苏荔的
面子。南荒别的没有,找个躯蛊的巫师那可算找到地方了。

  武二的话打对折都难说,最多只能三折起,不过对苏荔那个花苗大美女,程
宗扬还是有些信心的。但更可靠的还是云苍峰。自己和云苍峰商量过一起做拉链,
云苍峰也对他的主意很感兴趣。云氏商会关系众多,解除自己的冰蛊也不是难事。

  凝羽垂首想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摇头。

  「为什么?」

  「我不能走。」

  地面突然微微一震,接着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鸣吼,一个庞大的身影撞开枝
叶。

  一头巨大的白象从林中踏出,打碎了池旁的静谧。白象背脊高度超过五米,
巍峨的体型宛如一座移动的山丘,自己白天乘的竹伐和它一比,就像一片碎纸。

  长达数米的象鼻左右卷动着,粗大的象牙又弯又长,象牙根部包着两道宽阔
的金箍。

  白象背上驼着一顶凉亭,一个包着头巾的巫师坐在亭中。他眼睛狭长,灰褐
色的皮肤紧紧绷着骨骼,身体消瘦而结实,头上鬼角不像通常那样向上直生,而
是贴着头皮向后生长,仿佛一条黑色的粗辫。他一手握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陶
罐,斜着身倚在亭中,垂着帷幕的凉亭随着白象的移动左右摇摆。

  白象旁边跟随着几名皮肤黝黑的随从。他们带着刀斧,手臂剌着纹身,却不
是鬼武上──因为他们的表情不像鬼武士那样木然,而是充满了凶狠、残忍、恶
毒和傲慢。在他们身后,则是一群胆怯而卑微的奴隶。

  程宗扬籼凝羽屏住呼吸。那些人的鬼角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分。这些人,来
自凶王峒。

  白象踏过溪泉,在泥土间留下深深的足迹。山坡下,碧鲮人的村落沉浸在黑
暗,远处的海湾潮水已经与海岸平齐,海浪交叠着,在月亮的引力下仿佛连绵的
群山扑上海岸,发出巨大的涛声。

  远远的,波涛汹涌的海面亮起一点细小的光芒,仿佛落人海中的寒星,接着
又一点。越来越多的光点出现在海中,它们潜在波浪翻滚的海面下,以肉眼可以
察觉的速度朝海岸移来。

  沉浑的象鸣声在海岸上回荡。来自鬼王峒的使者高高坐在象背上,用细长的
手指拈起一颗珍珠。

  「这就是你们的收获吗?」

  使者的声音粗哑而低沉。

  几个人水淋淋跪在礁石上,为首的是一个老者。他赤着上身,棕色的皮肤像
一棵老树般干枯,即使在海中浸泡多日也没有变得湿润。

  「尊敬的神使,」

  老者喉中带着一丝沙沙声,谦卑地说道:「七天前,我们进入深海,但在夜
叉珊瑚附近与鲛人遭遇。我们损失了超过三十名族人……」

  使者手一抖,一条长鞭从亭中挥出,毒蛇般落在老者棕色的胸膛上,留下一
道剌目的血痕。

  「这些是我要听的吗?」

  包着头巾的巫师用古怪的腔调说道:「我只需要知道,你们给伟大的巫王敬
献的物品呢?」

  除了岸上几个碧鲮的长者,其余的碧鲮人都留在波涛翻滚的海中。嵌在他们
发际的海光礁微微闪亮,发出球状的荧光。

  老者颤抖着说道:「我们已经没有成年的男丁……饶了我吧!」

  他突然惨叫起来,「饶命啊……」

  使者的随从举起铁斧,一斧砍断了他的脖颈。

  一点血珠飞溅出来,以肉眼难以察觉地速度飞向白象上的竹亭。使者手中的
陶罐打开一线,血珠一闪,没入罐中。

  碧鲮人将他们采获的物品摆在白象前,珍珠、珊瑚、珍稀的海中生物……还
有一些奇特的矿物。

  使者懒洋洋看着,直到看到那些矿物才露出贪婪的目光。

  「只有这么多?海底的精铁呢?」

  「夜叉珊瑚被鲛族占据,」

  另一名老者恐惧地说道:「我们没有办法进去。为了这些精铁,我们死了很
多人……」

  海中的碧鲮人一一走到岸上,他们大多是老人和女子,偶尔有几个孩童。碧
鲮人的体形与人类相似,并没有鲛人那样可以变化的鱼尾,也许这正是他们在争
夺海洋中负于鲛族的原因。

  长期的水下生活使碧鲮人体形匀称而健美,尤其是那些碧鲮女子,她们胸部
丰满,修长的肢体柔软而富有弹性,在褴褛的衣衫下显露出优美的曲线,只是她
们神情悲伤,目光木然而又绝望。

  每个碧鲮人采获的虽然不多,但几百人众起来,渐渐也堆起一座小山。使者
带来的奴隶把各种物品分好,分别装进袋子,至于那些海底精铁则由专人放入木
箱。使者高高坐在象背上,鹰隼般的目光来回移动。他带来的那几名随从负责点
验物品,分量稍有不够立刻就是一通痛打。遇到标致的碧鲮女子就淫笑着摸摸她
们的脸颊,捏捏她们的屁股,那些碧鳗人却毫下反抗。

  商队的人都隐藏在竹楼中,小心望着那些鬼王峒的人。朱老头不知从哪儿钻
出来,眯着眼道:「碧鲮族是一代下如代了。有点骨气的都死光了,剩下这些都
是孬种。」

  忽然众人一齐伸出头去,几乎挤破了竹窗。

  碧鲮人的队伍中混着一个瘦长脸的汉子,虽然神情萎靡,但那张青里透黄的
面孔,众人再孰一悉不过了。

  祁远身上缠着一条破旧的海象皮,弯着腰,半边脸都被遮住,猛一看就像个
不起眼的碧鲮族老头。旁边一个碧鲮女子挡在他身前,有意无意地挡住那些随从
的视线。

               第八章转机

  一名有着蛇一样脸颊的随从翻看着那女子交来的物口咖,目光只在祁远身上
不经意地一转,接着移到那女子身上,露出一丝淫笑,「是你爹?他的一份呢?」

  那女子从皮囊中倒出一捧珍珠,随从看也不看地收下来,笑道:「真是水灵
……」

  说着把手伸到那女子衣中。祁远手臂动了一下,却被那女子紧紧按住。

  随从手掌在那女子衣内游走着,一面朝后面道:「老东西,你的货呢?」

  后面的碧鲮老者哆嗦着把几颗珍珠放在地上,随从顿时大怒,抽出鞭子劈头
盖睑的抽过去。老者哀嚎着满地乱滚,看到那随从拔出弯刀,忽然叫道:「主人
主人!我们队伍里有生人!放过我吧!」

  那女子浑身一颤,厉声道:「七叔!」

  老者指着那女子叫道:「就是她!就是她!让生人冒充进来!」

  使者一手握着陶罐,一条乌黑的鞭子从他袖中飞出,灵蛇般在人群中一掠,
祁远头上的海象皮顿时像刀切般裂开,露出面孔。

  使者凝视着祁远,一边探出尖长的食指,朝那个告密的老者轻轻一点。随从
立即拔出刀,切断老者的喉咙。一滴血珠随即飞入陶罐。

  「你是谁?」

  使者低沉的声音问道。

  祁远推开面无人色的碧鲮女子,先陪上笑脸,向使者恭敬地施了一礼:「小
的姓祁,白湖商馆的商人。不小心被海浪卷走,幸好遇到这些恩人,救了小的一
条性命。」

  「商人?贩的什么货物?」

  祁远精神一振:「小号店面虽然平常,货色却齐全。丝绸绫罗、针线盐巴、
酒水饮器应有尽有。还有上等的锦州丝、清安线,琼玉做的玉团扇,朔州马,荆
川糖,鱼陵的精盐好作酱。这些不用不要紧,咱还有──北山铁、西原铜,打出
的剪刀好锋口……」

  「等等,」

  使者打断祁远的滔滔不绝,「你们贩卖兵甲吗?」

  「兵器?」

  祁远一怔,随即堆起笑脸,「你老人家可问着了,咱们白湖商馆有五原城有
名的刀剑铺!那是刀也卖,甲也卖。三尺剑、六钧弓,弓弩挂得满墙东。塞北的
雕翎箭,辽东的百炼铜……」

  祁远巧舌如簧,把白湖商馆说成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大军火商。也亏的他
见多识坟,一边说,一边还拿起那些随从的刀斧评监。说这把刀卜有砂眼,那柄
斧子杂质太多。加果用上我们白湖商馆的兵器如何如何……使者眉头慢慢松开,
脸上露出笑容:「你带的货物呢?我来看看。」

  祁远躬着腰道:「你老人家稍等,稍等。」

  祁远一溜烟奔进竹楼。关上门,背后的冶汗立刻顺着脊梁淌丁下来。商会众
人顾不上寒暄,直直看着云苍峰和程宗扬。

  云苍峰默不作声,显然想看程宗扬如何处置。程宗扬道:「老吴,把你的刀
给老匹。」

  那把厚背砍刀可是吴战威的命根子,犹豫间,易彪解下佩刀,「用我的。一
一不行。」

  程宗扬道:「你刀上北府兵的印记还在。老吴,先拿你的刀去凑个数,咱们
再找些没有印记的兵刀。」

  「得。」

  吴战威把刀递了过去。

  祁远拿着刀出去,云苍峰低咳一声:「程小哥?」

  程宗扬低声道:「瞧瞧他们玩的什么花样再说。」

  云苍峰本不想节外生枝,但程宗扬这样说,他也不再坚持。

  吴大刀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他那把刀足有五尺多长,刀背两指多宽,祁远
拿出去这一番天花乱坠,说得鬼王峒那些人眼都直了。

  隔了一会儿,祁远再回来,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

  没等程宗扬开口,吴战威就抢先问道:「我刀呢?」

  「那个……吴大刀……」

  祁远堆起笑脸,「作哥哥的欠你一份人情,那刀……我送人了。」

  吴战威晕船的劲头顿时醒了,「啥!」

  祁远身后人影一闪,一个女子跟了进来。祁远苦笑道:「那家伙说刀不错,
要跟我换。珍珠珊瑚随便挑,真不行,就用人跟我换。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
我要是不换,她肯定活不了。」

  祁远一个劲儿的作揖,「兄弟兄弟!说起来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总不能眼
睁睁看着她死吧?你那刀包在哥哥身上,等回去,我说什么也给你打一把上等的
好刀。」

  吴战威这一肚子的气,恨不得踹他两脚。程宗扬拽了他一把,问道:「那个
家伙说了什么?」

  祁远连忙道:「他说要跟咱们做军器生意。只要咱们开出价,运到南荒,有
多少他都要了。除了兵器,精铁和铜也要。这会儿正等着咱们回话呢。」

  程宗扬与云苍峰对视一眼,说道:「我去和他谈。」

  「你也是白湖商馆的商人?」

  使者倚在竹榻上,一手搂着一个碧鲮女子,一手转动着手中的陶罐。

  「敝姓程,」

  程宗扬递上一枚三寸宽的竹片,微笑道:「五原城白湖商馆的执事。」

  听祁远说,六朝也有一种类似名片的物品,称为竹剌,以刦开的竹筒制作。

  最大的有三尺多长,打磨理亮,上面写着官员的职位名讳。不过这些竹剌大
多是通传使用,极少有人当真收下来。

  程宗扬递上的竹刺仿照自己以前用的名片,三寸宽的竹片削成卡片状,上面
用墨笔写着「五原城白湖商馆」中间写着「执事程宗扬」背面写着商馆的经营种
类,当然兵甲武器是刚添上去的。整体设计不错,就是字迹惨了些。不过比起商
队那些汉子,知道怎么拿毛笔的程宗扬不但要算知识分子,还得是高级知识分子。

  不过程宗扬这俏媚眼可算做给瞎子看了。使者也不认得那竹片是什么,随手
丢到一边。

  「南荒只有一族,」

  使者傲气十足地说道:「就是我们鬼王峒。你们若做生意,只和我们做就够
了。」

  使者包着头巾的头颅摆了摆,那根鬼角从头巾间伸出,弯曲着拖到脑后,仿
佛毒蛇的尾巴。

  程宗扬露出职业的笑容:「我听祁远说,客户们准备采购些兵器,不知道需
要哪些种类?」

  「你们有什么?」

  「上好的钢刀,每把十枚银铢:」程宗扬道:「剑分长剑短剑,长剑十二枚
银铢,短剑八枚银铢;斧有长柄短柄,长柄斧三十六斤,二十枚银铢,短斧二十
斤,十二枚银铢;甲胄每套五十枚银铢……」

  这个年轻商人狮子大开口,无论刀剑都索价不菲。使者听的直皱眉头,忽然
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这些都是市价,如果贵使诚心想做这笔生意,打个
八折,贵使也好向上面交待。」

  程宗扬笑咪咪道:「另外我再抽出一成利润,作为回扣,请贵使笑纳。」

  使者怔了一下,「回扣?」

  「贵使为鬼巫王大人办事,辛苦费当然是少不了的。每笔生意,无论总价多
少,都有一成是支付给贵使的。」

  使者明白过来,接着露出一丝贪婪的神色,「一成有多少?」

  「如果以银铢计价,每把刀十枚银铢,一千把就是一万银铢,一成就是一千
枚。加上剑斧甲胄,每一千套有上万银铢的抽成。」

  使者胸口起伏片刻,「八折?」

  「这是用银铢计算的价格。如果贵使资金不好周转,也可以用物品抵价。无
论珍珠珊瑚,都好商量,绝不会让贵使吃亏。」

  使者看了怀中的女子一眼,「用奴隶抵价呢?」

  程宗扬对贩卖人口有着感情上的抵触,闻言露出一脸苦笑:「贵使该知道,
六朝严令禁止贩卖奴隶。不是小号不愿收,实在是不敢收。而且奴隶的价格也不
甚高,说实话,祁远那把刀完全是给贵使的见面礼。单是那把刀,价格就抵得上
十名女奴。」

  使者露出一丝失望,随手把怀中的女子扔开,「没用的废物。」

  接着他笑了起来,「这贱奴是我亲手调教过的,你来试试。」

  程宗扬尴尬之余:心中大定,兵器的价格是云苍峰提供的,自己凭空加了一
倍。

  不过这一笔回扣拿出来,立刻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鬼巫王座下的使者也
照杀不误。这会儿那使者把自己的女奴让出来,显然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那女子裸着白皙的肉体,朝自己爬来,程宗扬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生意
要紧,咱们还是……」

  使者却发起怒来:「你是看不起我的女奴,还是不把我当成朋友!」

  这话一扔出来,程宗扬只剩下苦笑,只好任那女子爬到自己膝间。

  使者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叫阁罗,是鬼巫王大人的仆从。在我们鬼王
峒,最亲密的朋友才一起分享一个女人。这女奴今天挨了鞭子,比平常更卖力。

  朋友,你先试试她的嘴唇和舌头,等你高兴起来,我们再来交换。「

  说着阁罗抓住女奴的屁股,挺身把粗大的阳具送入她体内。

  程宗扬一脸尴尬,这算什么事?自己即使跟段强也没这样分享过一个女人,
何况是跟这家伙?鬼王峒的风气还真够野蛮的。

  程宗扬一脸尴尬,阁罗却显得兴致高昂。他一边挺动阳具,一边道:「一成
的利润我很满意。或者我们应该商量一下,怎样支付这笔金钱。」

  这会儿自己和阁罗之间只隔着一具光溜溜的女体,两个人一边干着同一个女
人,一边谈生意,这种谈判对程宗扬来说还是头一遭。碧鲮女子的嘴唇柔软而湿
润,更为异样的是她的舌头──碧鲮女子的香舌不仅滑腻,还带着一种异样的黏
度,在阳具上卷动时,仿佛黏在上面,每次吸吮都让他心旌摇曳。

  忍住下身传来的刺激,程宗扬辛苦地说道:「只要你们如期付清款项,我会
在五个工作日内,把属于你的一份送到你指定的帐户上──哦,你指定的任何地
方。支付类型可以是钱币,也可以是等价的物口叩。」

  他很贴心地补充道:「毕竟南荒商业不发达,有时候拿着钱也买不到合适的
东丙。」

  「哦,我的阳具变得更大了。」

  阁罗哈哈笑道:「朋友,你的承诺让我很高兴。我觉得我还能再干一个女奴!」

  那个陌生的碧鲮女子卖力地吞吐着程宗扬的阳具,臀部被干得不住颤抖。阁
罗兴致越发高昂,一手抓住女奴的乳房揉揑着说道:「碧鲮女子的喉咙很深,你
可以把阳具插在她们嗓子里,感受她们柔软的鳃部。」

  果然,几乎伸进女奴食道的龟头被几片柔软的嫩肉裹住,吞吐着来回研磨,
那种紧密而异样的触感,比普通的旦父更加刺激。

  程宗扬被她吸吮得浑身躁热,脖颈后湿湿的都是汗水。忽然楼外传来随从猥
亵的笑声,然后几个人踏上竹梯。

  程宗扬想拔出阳具,却被那女子紧紧含住。阁罗显得不以为意,他大力干着
身前女奴的屁股,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房门吱哑一声推开,一个纤美的身影踏了进来。

  小紫穿着那件紫色的衫子,整条雪白的右膀白生生裸露着,肌肤有着冰玉般
的洁净与白美。她明亮的美眸像寒星一样闪亮,那只绋紫色的珊瑚臂钏戴在手臂
上,散发出宝石般的光泽。

  就像一个美丽的小精灵突然飘落凡间,小紫踏入房间的刹那,每个人眼睛都
是一亮。她柔艳的小嘴又红又嫩,唇角弯弯翘起,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但程宗扬发现,为自己旦父的女子打了个哆嗦,动作也变得迟钝起来。

  那几名随从领着小紫进来,明显是不怀好意。这会儿自己和阁罗一前一后把
女奴白皙的肉体夹在中间,正干得起劲,这镜头不仅仅是少儿不宜了。

  窘迫间,阁罗低沉地说道:「小紫,看看阁罗阿叔的阳具是不是又大了?」

  小紫眨着眼,浓密而弯翘的睫毛一闪一闪,好奇地说道:「阁罗叔叔,你在
用棍子戳她的屁股吗?」

  阁罗大笑着把阳具送入女奴体内:「碧奴的女儿还和以前一样傻啊。」

  那个蛇一样的随从喉中发出嘶嘶的笑声:「我听说碧奴生她的时候,鬼巫王
大人正在享用那个妓女,顺手捏坏了她的脑袋。」

  另一名随从伸出黑色发黏的舌尖,舔了舔嘴唇,「傻是傻,不过越来越漂亮
了……」

  阁罗用力干着身卜的女奴,「小紫,你已经很久没见过你娘了吧?」

  「思。」

  小紫点了点头,「小紫好久没有见过阿娘了。」

  蛇模样的随从淫亵地笑道:「你娘也越长越漂亮了。浑身的肉又白又滑,软
绵绵嫩得滴水……」

  小紫高兴地说:「真的吗?娘一定很开心。」

  阁罗忽然扒开女奴的屁股,暍道:「过来。」

  小紫听话地靠近过去,天真地看着女奴一片狼籍的雪臀,然后吃吃笑着说:
「阿莹姐姐,你的屁股好脏呢。」

  那女奴含住程宗扬的阳具,黏软的舌尖在他龟头上微微颤抖。

  小紫说:「阁罗叔叔好坏,每次来都要用棍子戳阿莹姐姐的屁股。咦,这里
还有个小肉洞呢。」

  阁罗昂起头,「波」的一声拔出阳具,硕大的龟头在女奴开的臀间跳动着,
然后对着她柔嫩的肛洞捅了进去。

  女奴舌尖僵在程宗扬阳具,用尽全身力气承受着阁罗的进入,直到整根阳具
完全挤入肠道。

  阁罗低沉而邪恶地说道:「还记得阁罗叔叔精液的味道吗?」

  小紫小脸不好意思地微微发红,过了会儿才忸伲地说:「阁罗叔叔,精液是
什么?」

  阁罗发出充满压迫感的笑声,「碧奴的女儿,你从小就是吃叔叔的精液长大
的。」

  小紫好看地绞起眉,想了一会儿,「不是啊。阿娘说,小紫是吃阿娘的奶水
长大的。」

  阁罗唇角狞然挑起,「你离开鬼王峒太久了,已经忘了叔叔的味道。你还在
你娘肚子里的时候,叔叔就认得你了。那时候你娘的屁股还是漂亮的心形,每天
她都要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让叔叔把精液射到她子宫里面。」

  阁罗抓起小紫一缕乌亮的发丝,淫恶而狰狞地说道:「你娘是我见过最下贱
的淫妇。承蒙鬼巫王大人的恩典,她现在就像一头发情的母兽,每天晃动着她硕
大的乳房和屁股,为鬼巫工大人跳舞,或者交配……」

  小紫似懂非懂地听着,阁罗的手掌从她发梢掠到颈中,又一路向下,贴着她
雪嫩的肩膀,朝她胸乳摸去。

  小紫忽然咯咯一笑,抱住手臂,「好痒……」

  阁罗手掌向上摊开,挑起尖长的食指勾了勾,「过来,让叔叔摸摸小紫长大
没有。」

  小紫摇了摇头,「我不要。娘说,女孩子不能让人随便摸的。」

  蛇模样的随从嘶嘶笑道:「她是骗你的。你娘在那边每天都被人摸,还高兴
地直叫。」

  小紫奇怪地说:「她为什么要叫?因为她做错事,你打她了吗?」

  「我怎么会打她?你娘可乖了,上次我给你娘换乳铃,只捏捏她的乳头,她
屁股下面就湿了一片。你娘的舞也跳得越来越好了。每次光着屁股跳完,都有很
多人争着和她交配。」

  「什么是交配?」

  黑舌随从淫笑道:「就是阁罗大人和这个女奴正在做的事。」

  小紫想了一会儿,然后皱起眉:「一点都不好玩。」

  阁罗皮肤紧绷的脸颊抽动一下。所有人都知道,小紫是鬼巫王大人的禁脔,
从出生那一刻起,她就属于鬼巫王大人所有。

  程宗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把自己当成隐形人,在一旁默不作声。小紫
却欣喜地发现他:「和花苗人一起来的外乡人,你也在这里啊?」

  「花苗人?」

  几名随从交换了一下眼色。

  程宗扬硬着头皮道:「我们是在途中遇到的,大家结伴而行。」

  小紫高兴地说道:「花苗的姐姐们都好漂亮呢。」

  阁罗的鬼角微微昂起:「花苗人进献新娘,怎么会走到这里?蛇傀,你们去
看看。」

  两名随从踩着「格吱格吱」作响的竹梯,离开竹楼。

               第九章计画

  「这个女奴太平常了。」

  阁罗好淫着身下的女奴,「我的商人朋友,如果来鬼王峒,你可以试试碧鲮
族的妓女。她的皮肤像脂玉一样莹白,柔软的身体能随心所欲摆出各种姿势。」

  程宗扬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个碧奴,名字里有个碧字吗?」

  阁罗满不在乎地说道:「一个碧鲮族的女奴,谁会关心她的名字。」

  说着他大笑起来,「我的朋友,即使你走遍南荒,也找不到比她更淫荡妖艳
的女人。」

  程宗扬心跳越来越快,表面却只露出恰如其分的好奇,「她比这个女奴还美
貌吗?」

  被他们好淫的女奴腰细腿长,丰乳圆臀,无论身形容貌都是上佳的美人儿,
阁罗却不放在眼里,「鱼目永远不可能胜过珍珠。那个女奴是碧鲮族长的女儿,
但被外乡人搞大了肚子。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碧鲮人把她当成礼物,
送给鬼巫王大人……」

  程宗扬终于敢肯定,阁罗口中的妓女就是谢艺一直在找的人。他眼神古怪地
看了小紫一眼。这个小女孩就是岳帅的女儿?

  阁罗的话语断断续续飘进耳中:「鬼巫王大人对这个大肚子的淫荡舞姬很满
意……把她当成一件有趣的玩具……每天给她喂食各种药物……」

  阁罗停下来拔出阳具,不层地用紫黑色的龟头拨弄着女奴湿润的性器:「这
个女奴甚至不会扭动臀部。碧奴身体每一个部位都是鬼巫王大人为取悦雄性而设
计的。与她交配的时候,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她就会主动耸动屁股讥你满意。」

  阁罗脸上带着狞恶的笑意:「她的屁股比母马还丰满浑圆,像一粒灌满水的
雪球。当她扭动屁股吞下你的阳具,你能感到她淫荡的腔体里热腾腾充满吸力。

  再强壮的男人,只要被她耸动几下,都会忍不住射精。「

  「你不相信吗?」

  看到程宗扬脸上的表情,阁罗大声道:「鬼巫王大人曾经命令那个妓女去抚
慰他的鬼战士。你知道,鬼战士没有灵魂,但仍然有欲望需要发泄。那次碧奴在
两个时辰内,和超过二百名鬼战士交配,灌满精液的肚子比怀胎时还大,连挤出
的奶水都有着精液的味道。」

  程宗扬忍不住道:「这么快?」

  两个时辰是四个小时,二百四十分钟,平均每个鬼战士性交的时间只有一分
多钟。那个碧奴简直是吸精魔女,和这样的女人性交,不知道是谁在享受。

  阁罗哈哈笑道:「但你不用担心,我的朋友。告诉她你是阁罗的朋友,她会
让你尽情享受她的肉体。怎么?你还不喜欢吗?」

  程宗扬苦笑道:「这样的尤物,想想就令人心动,就是怕我连半刻钟都撑不
了,丢了你的面子。」

  阁罗摇着脑袋,「不用担心,你想做多久都可以!」

  「哦?」

  「一个很快就让男人射精的女奴只会让人厌倦。被鬼巫王大人调教过的碧奴
拥有一种特殊技能。」

  阁罗压低声音道:「只要你命令她做下去,碧奴就会在你射精之前收紧阴道,
用力压迫你的龟头,让你射精的欲望消退,然后不停地和你交媾下去,直到你满
意为止。」

  「压迫射精?」

  程宗扬脱口而出。

  传说中的阿拉伯挤奶法就是压迫龟头来控制射精,但程宗扬却从未想过有哪
个女人能用阴道的挤压来延长男人射精的时间。

  「当然。她每挤压一次,你射精的冲动就会更强烈。她曾经跪在我面前,用
她妖艳的屁股为我不停地套弄了一整个夜晚。当太阳升起时,我喷出的精液几乎
胀破了她的子宫。」

  程宗扬心神驰荡,小紫在一旁听着,白玉般的脸颊充满好奇。

  阁罗扭过头,狞声道:「小紫,你以后会是比你娘更淫荡的女人。」

  小紫背着手,小脸歪到一边,天真地说:「可小紫还是孩子啊。」

  「很快就不是了。」

  阁罗道:「鬼巫王大人命令我带你到鬼王峒。在那里,你的母亲碧奴会教你
怎样用身体服侍男人。当下个月你十五岁生日的那天。鬼巫王大人会亲自享用你
的处女。」

  阁罗狠狠盯着小紫雪嫩的肌肤,狞笑着沉声道:「仔细看着吧。很快你就要
和她一样用屁股和嘴巴同时服侍两个男人。」

  阁罗凶狠地好淫着身下的女奴,一边嚎叫道:「阁罗叔叔会干穿你幼嫩的阴
道!用精液灌满你幼小的子宫!你会和你娘一样,在阁罗叔叔身下摇摆屁股!不
用害怕,碧奴的傻女儿!你会和你娘一样淫荡:因为你身上流着她淫荡的血!」

  阁罗的吼声仿佛发狂的潮水,几乎挤碎竹楼,小紫脸上却带着天真的笑容,
怒吼声触到她一片空白的笑靥,便消失得连浪花也不见一朵。

  「我就那么一晃神,被浪头从树上卷下来,当时就暍了好几口水。我寻思着,
我祁老四这回算是交待了。听天由命,冲到哪儿是哪儿吧。等我浮出来,吓!周
围连一片陆地都看不到,谁知道这鬼地方会有这么大的潮水……」

  祁远向众人述说自己怎么被潮水冲进海里,又怎么被返程的碧鲮人救起。听
说石剐也破潮水卷走,下落不明,祁远神情惨然。石刚是头一次走南荒的新手,
没想到最浚又只剩下自己、吴战威和小魏三个。

  那个年轻的碧鲮女子递来一只刷洗干净的水囊,祁远双手接过来,连声道:
「你歇着!你歇着!赶了几天的路,早就累透了。」

  那女子一声不响地退到一旁。

  角落里,云苍峰轻抚着玉佩,「你是怎么看的?」

  「南荒这些部族购买军器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桩生意,我觉得有些邪
门。」

  程宗扬皱起眉头,「阁罗的意思,第一批刀斧弓甲,每样就要一千件,算下
来要十万银铢──鬼王峒哪儿来这么多钱?」

  云苍峰神情凝重。鬼王峒已经拥有了半个南荒,却在此时大量购置军器,甚
至购置铜铁来自己冶炼兵刀,不能不令人起疑。联想到他们对白夷等族的横征暴
敛,他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云老哥,」

  程宗扬道:「我对地理不熟。南荒的北边靠近什么地方?」

  云苍峰缓缓道:「末国的竞州和晋国的珠崖郡。」

  另一边,武二郎和苏荔爆发出两人第一次争吵。

  蛇傀和黑舌对这支送亲的队伍会走到临海的碧鲮族并没有多做追问,却对花
苗的女子表示出莫大的兴趣。苏荔有意让族中的女子去接近他们,却遭到武二郎
的强烈反对。

  「我们花苗女子本来就有择偶的权力。」

  武二郎压着火道:「这是择偶吗?你们这样做,与碧鲮族有什么区别?」

  苏荔冷静地说道:「下要忘了,花苗名义上也是鬼王峒的附庸。如果花苗人
拒绝他们的要求,会引起他们的不满,甚至疑心。」

  「你考虑过她们想法吗?她们会同意你这个族长吗?」

  「她们离开花苗时,已经把生命和尊严献给神明。为族人的利益献身,是她
们的光荣。」

  武二郎低吼道:「如果他们挑的是你呢!」

  苏荔也恼怒起来,尖刻地说道:「你知道我做得有多好!」

  武二郎脸色铁青,最后一把搂住苏荔,像要把她揉碎般用力。

  苏荔挣扎着,赤裸的纤足使力踢着他的小腿,力气却越来越小。

  程宗扬干咳一声,提高声音道:「阁罗马上就会走。」

  这句话虽然是对云苍峰说的,声音大小却正好能让苏荔听到。

  果然苏荔从武二郎怀里挣脱出来,「为什么?」

  程宗扬一笑,「因为我告诉阁罗,有几个南荒的部族,正密谋要刺杀鬼巫王
大人。」

  苏荔玉脸蒙上一层寒霜,手掌不易察觉地一翻,握住背后的长弓。

  「玩笑!玩笑!」

  程宗扬连忙陪笑道:「只是开个玩笑。其实阁罗是急着回去安排地方,好接
受那笔回扣。」

  苏荔挑起眉头道:「他有那么急吗?」

  「可不是嘛。就算大家谈定了生意,第一笔交易最快也要一个月,我从来没
见过像阁罗那么着急的。好像明天属于他的那份就能飞来掉进他口袋里。」

  程宗扬耸了耸肩,「看样子,那个鬼巫王平常给他们的薪水并不高。」

  苏荔松开弓,瞋怪地横了程宗扬一眼。

  程宗扬正待开口,却突然竖起耳朵。武二郎怒气未消,虎着脸跟苏荔较劲,
云苍峰低眉沉思,谢艺恬淡地坐在角落里,不知在想些。剩下的几个人或是低声
交谈,或者是沉默不语,程宗扬却听到靠近自己的屋角位置,有一个轻微的呼吸
声。

  程宗扬猛地跃起身,手中寒光一闪,从竹墙间剌出。弯角状的刀刀从屋角透
过,一股鲜血随即喷在竹墙上,沿着发黄的竹子蜿蜒而下。

  众人从房中奔出,只见一个碧鲮人以扭曲的姿势盘在竹梁上,他耳朵贴着竹
墙,颈部几乎被整个切断,没有任何挣扎地死在梁间。

  祁远脸色越发青黄,「我见过他──我和阁罗说刀剑的时候,他一直在和那
个黑舌头的随从交谈。」

  众人省悟过来。这是鬼王峒安插在碧鲮族的眼线。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难道阁罗对自己一行起了疑心?

  程宗扬出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谢艺风一样掠了出去,顷刻间绕楼一周,这
时才施施然拾阶而上。

  「没有其他人。我猜他只是自己来打探消息,好去向主人邀功。」

  众人都松了口气。碧鲮人尸身处理起来虽然麻烦,但总比走漏了风声要好。

  楼外传来一声象鸣。那头巨大的白象载着阁罗离开了碧鲮族的村落。

  作为阁罗生意上的伙伴,蛇傀和黑舌没有来打扰商队。众人重新安排了人手
警戒,易彪和几名护卫拖走尸体,云苍峰却盯着程宗扬手里的短匕,眼中露出惊
讶的神色。

  程宗扬把匕首递过去,笑道:「正想让云老哥瞧瞧呢。」

  云苍峰也不客气,接过来仔细翻看。

  那柄匕首锋刀只有半个手掌长短,刀锋弯曲犹如牛角,柄部却比锋刀长了一
倍,形状如同珊瑚。它的刀鞘也是一截暗红色的珊瑚,合起时浑然一体。中间的
锋刀打磨得很薄,雪亮的刀身有种冰玉般的通透感,由于沾了血,边缘流动着微
红的晶光,仿佛一片滴血的寒冰藏在纠曲的珊瑚中。

  程宗扬苦于没有防身的兵器,平常背着两把钢刀,不方便不说,不知道还以
为自己是刀贩子。这柄匕首是自己从鲛人身上捡来的,用起来还算合手,当即不
客气地据为己有。

  听说是鲛人身上的匕首,云苍峰神情更加慎重。他摘下腰间的碧玉佩,倒转
匕首,用柄部的珊瑚轻轻一划,佩上便多了一道划痕。云苍峰犹豫良久,终于还
是没敢用匕首的锋刀来试玉佩的硬度。

  「夜叉珊瑚盛产精铁,传说有一种铁乃万年寒冰所化,质地锋锐异常,用来
切割玉石如切油膏。这种铁在海底万年,往往被珊瑚覆盖,受其铁质所感,附在
其上的珊瑚也坚利之极。人称珊瑚铁,为天下奇珍。」

  云苍峰将匕首递还给程宗扬,微笑道:「恭喜程小哥。」

  「珊瑚铁?」

  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思索间,武二郎一把将匕首夺了过去。那厮眯着
眼瞧了半晌,腮帮的横肉跳动着,然后把匕首扔了过来,气哼哼道:「什么破玩
意!」

  程宗扬哈哈一笑,「二爷当然识货。那四大假还是你说的,什么灵飞镜、珊
瑚铁、玄秘贝……二爷当然不放在眼里了。」

  吴战威在窗口盯了半天,这时转过身来,「那家伙走了。」

  说走就走,这阁罗还真是个急性子。但他的随从却没有离开,蛇傀带着奴隶
搜罗了碧鲮人采集来的珠宝,用箱子一一装好,却没有看到黑舌的身影。

  武二郎与苏荔重归于好,两人谁也不再提那两名随从的要求,并肩携手离开
竹楼。

  这边祁老四却闹了个大红脸。众人安排宿处,给祁远和那个叫碧星的碧鲮族
女子留了一个单间。那女子一声不响地入了房,祁远却说什么也不愿进去。

  「你们当我老四是什么人?」

  祁远脸红脖子粗地说道:「她救我一次,我拿刀去换她那是报恩!这种事我
能干吗?」

  「得了吧老四,」

  吴战威道:「我瞧那女的白白净净,相貌也是上等,你可占了大便宜了。就
你祁老四的模样,还挑三拣四?你要嫌弃,我老吴一句话,立刻让她出了这门。」

  祁远说什么也不答应,死乞白赖跟那帮汉子挤在一起,半步也不往房里去。

  谢艺轻轻抚了下衣摆,从容道:「程兄,可有意到海边散步?」

  程宗扬看了他一会儿:「半夜到海边散步?谢兄很有雅兴啊。」

  「水浪接天,潮打长礁,这样的景色在六朝是看不到的。」

  蛇傀带着奴隶继续勒索财物。可以看出,鬼王峒在这里拥有绝对的权威。阁
罗走后,蛇傀像主人一样发号施令,碧鲮人生满花朵的精巧竹篱被奴隶们推平,
扩出大片空地,然后用毛竹搭起架子,将没有采捞到足够珠宝的碧鲮人吊在架上
拷打。

  程宗扬和谢艺默契地避开那一幕,刚好朝海边走去。

  「岳帅曾说,海中的潮汐是月亮引起的,每到满月或者完全看不到月亮的时
候,都会出现大潮。碧鲮海湾地势奇特,两条伸人海中的山脉形成一个圆形,海
水易入难出。他处潮水升高五尺,湾内就能升至两丈。」

  程宗扬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心里却在思索谢艺找自己要说什么。

  林中传来一声压低的叫声,程宗扬与谢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身朝礁石
走去。

  程宗扬悻悻道:「一爷这趟来南荒,倒像是专门来配种的。」

  谢艺淡淡道:「武二是男儿本色。」

  「那祁老四呢?」

  谢艺道:「祁远是义气深重。选择虽然不同,却各有各的长处。」

  程宗扬笑咪咪道:「那谢兄你呢?」

  谢艺淡淡道:「哦?」

  「谢兄虽然跟我们混在一起,但拔了毛的凤凰还是凤凰。只衣服干干净净这
一条,就把我们这些粗人都比下去了。这一路对谢兄抛媚眼的花苗女子也不少,
可谢兄这表现……啧啧,修行多年的老侩也没你这么装的。」

  谢艺忽然停下脚步,「程兄,借手一用。」

  程宗扬警觉地退开一步,「干什么?」

  这家伙不会真是个基佬吧?程宗扬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如果谢艺突然兽性大
发,自己可真没把握能逃脱他的魔掌。

  谢艺伸手拉起程宗扬的手腕,食指、中指、无名指按住他的脉门。良久,谢
艺松开手。「无论程兄练的是什么功夫,最好都不要练了。」

  「为什么?」

  「你刚才出手,角度和方位很准,手也很稳。这样的天赋,如果你愿意当杀
手,会是一个不错的杀手。」

  谢艺望着程宗扬道:「但你出手时过于强猛。我看到你试图控制力量,却犹
豫了至少三次。」

  程宗扬笑道:「这你可看错了。如果不杀那个偷听的家伙,可能死的就是我
们,我根本就没打算控制力量。」

  「是你的手在犹豫。」

  谢艺道:「你自己也许并没有注意到,你出手时,力量……」

  程宗扬听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你的真气并不纯正,气脉行进间阴多阳少。再练下去,有害无益。」

  谢艺口气很慎重,程宗扬却并下在意。自己刚刚吸收了两股死气,真气如果
纯正毫无杂质才是怪事。不过这家伙眼光可真不错,只看自己出手就能猜出这么
多。

  程宗扬道:「对了谢兄,你不是说碧鲮族有一种丝,和霓龙的天丝很像,色
彩七彩纷呈,在什么地方?」

  「我是从《天茧名丝编》中读来的,具体出自碧鲮的什么地方,非谢某所能
知。」

  程宗扬奇怪地看着他,「谢兄以前是做什么的?」

  谢艺微微一笑,「你猜呢?」

  「我知道你足跟随岳帅,但在此之前呢?祁远说你在军队待过,打的绳结都
是拴马结。」

  谢艺点了点头,「祁远是个人才,在商馆可惜了。」

  「但我觉得有些奇怪。易彪他们也是军伍出身,都是典型的文盲,别说博览
群书了,' 非谢某所能知' ,这样的话打死他们也说不出来。」

  「追随岳帅之前,我在长安的皇图天策府。」

  谢艺淡淡道:「你知道,我姓谢。」

  看着程宗扬成竹在胸的表情,谢艺微微笑了起来。

  程宗扬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吧,你的那个皇图天
策府,还有你姓谢是什么意思?」

  「皇图天策府是一所学院,简单来说,是培养军事指挥宫的讲武堂。六朝的
高级将领,一半都出身于皇图天策府。我和王韬一样,家都住在建康。」

  建康,王谢……「哦!」

  程宗扬猛地明白过来,手指着谢艺,「你是王谢家族的人!」

  晋朝的豪门世家首推王谢,「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首诗程
宗扬多少也知道一些。

  「虽然我和谢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谢艺道:「但这终究是个骄傲的姓氏,不是吗?」

  程宗扬点头同意。王谢两家轮流把持晋国朝政,人物风流,千载之下仍令人
向往,确实有他们骄傲的理由。

  「我准备到鬼王峒去。」

  「是吗?」

  「你知道,」

  谢艺抹着手指,慢慢道:「那个家伙骗了我。」

  在白夷族,那个鬼王峒使者在谢艺的刑逼下,说碧宛已经死了。对照阁罗的
话,很明显他在撒谎。在一只手都被削成白骨的情形下还要撒谎,可以想象那个
使者知道碧宛真实的生存状态比死亡更难以令人接受。

  「我们不干涉岳帅那些女人的生活,但决不容忍她们受人欺凌。」

  谢艺口气很平静,却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压力。

  程宗扬咳了一声:「我和阁罗约定,交易在白龙江口进行。如果不出意外的
话,明天我们就会离开。」

  「哦?」

  「阁罗曾邀请我们到鬼王峒去,但我拒绝了。坦白的说吧,」

  程宗扬摇了摇手,「南荒这地方我不准备再来了。这一路,我们已经死了太
多的人。我打算在自己的小命还没有丢掉之前,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谢艺沉思片刻,然后道:「那么,祝你们一路顺风吧。」

  谢艺的背影消失在波涛间,程宗扬叹了口气,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谢艺是个
聪明人,知道自己已经拒绝了他的提议,决定与星月湖保持距离。但失去这样一
个机会,还真有些心痛。鞠社……如果他们拥有的是一个篮球社,也许自己已经
答应了吧。

  想起篮球,程宗扬不禁手痒,他捡起一颗椰子,在手里拍了拍,做了个标准
的投篮动作。

  椰子划过一道弧线,没入灌丛。「砰」的一声脆响,然后传来一声闷哼,有
重物「噗通」倒在地上。

  程宗扬瞠目结舌,听着灌丛后的惊叫和纷杂的脚步声。

  有人叫道:「蛇傀大人被袭击了!」

  「抓住刺客!」

  「是碧鲮人!把他们都杀光!」

  乱纷纷中,几名手持长刀的随从带着奴隶从灌丛后冲出来。

  「往那边逃了!」

  程宗扬指着波涛翻滚的海面,厉声道:「是个鲛人!」

  「鲛人?」

  几名随从停下脚步,面面拐觑。这会儿风急浪高,跳到海里追杀比鲨鱼还敏
捷的鲛人,跟送死差不多。

  很快有人提出建议:「我们立刻禀报阁罗大人!夜叉珊瑚的鲛人违背约定,
偷袭我们鬼王峒的勇士!」

  没有人怀疑程宗扬,阁罗宣布过,这个北方来的商人是他的朋友。

  那些随从很明显不是用来作战的武士,听说袭击者是鲛人,就失去了追杀的
勇气,准备撤退。

  程宗扬扯住一名随从,「蛇傀不是在村子里吗?怎么会来这里?」

  「那些碧鲮人的惨叫声打扰了我们的休息,蛇傀大人决定在他们都被吊死之
前先到这里来。没想到会被鲛人袭击。」

  「只有蛇傀?黑舌呢?」

  那随从露出暧昧的笑容,「也许正在哪个碧鲮女人床上吧。」

               第十章前路

  突如其来的椰子击中了蛇傀的后脑,使他昏厌过去。鬼王峒的随从虚张声势
地叫骂了片刻,然后退回村子,声称等天明再来报复那些狡猾而可恶的鲛人。

  程宗扬不想和鬼王峒那些人同行,索性沿着海岸走了一段,然后在礁石上坐
下,等他们离开。

  程宗扬摸了摸小腿,上面的伤口已经平复许多,大概明天就可以痊愈。而明
天,他们这一行也该踏上返程的道路。

  想起朱老头领的路,程宗扬气就不打一处来。那老头指的大半都不是路,要
不是他们这支队伍有那些强悍的北府兵精锐,只是开路就能把他们累死。

  云苍峰能陪自己走到这里,已经够仁至义尽,这份人情自己算欠下了。祁远
估计过,除了那块价值难定的龙睛玉,单是在白夷族换来的珍珠,还有寄存在熊
耳铺的货物,运回五原城差不多就有十倍的利润,可以说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最
要紧的霓龙丝到现在还不见踪影……不过霓龙丝本来就是自己编出来的,这个世
界上存不存在都难说。况且自己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回白湖商馆,等回到白龙江口
就和云苍峰一同北上,前往建康。

  苏妲己那个丰臀艳妇……等我找机会再收拾你。

  月亮西移,汹涌的潮水渐渐变得平静。程宗扬百无聊赖地捡起一只贝壳丢到
海中,却掹地打了个突。

  海面上漂浮着一双诡异的手,黑色的爪尖在水中时隐时现,被海水泡得微微
发白。

  程宗扬一阵心惊肉跳,死人自己这段时间已经见过不少,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那双僵硬的手已经探出水面,却始终保持着半个手掌的高度,不沉不浮,
实在太过诡异。

  程宗扬盯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然后深深吸了口气,俯身潜入水中。

  月光透过海水,呈现出诡异的蓝色。一个人像长在礁石上的植物一样,双手
和头发向上浮起,身体扭曲着随波浮荡。

  程宗扬紧紧握着珊瑚匕首,朝他潜去。在水流的扰动下,那人面部慢慢转了
过来。他失去血色的面孔一片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惊骇的神情。嘴巴大
张着,仍保持着死亡前呼叫的姿态,一条黑色的尖舌从他口中伸出,仿佛一条恶
毒的细蛇。

  程宗扬朝下望去,只见黑舌两只脚被一只巨大的蚌壳夹住,那蚌壳距离水面
不过一人多高,可就是这样的高度,使黑舌无法呼吸到水面的空气,只能在触手
可及的距离活活溺死。想必他死之前很恐惧。

  程宗扬一口气耗尽,踩着水向海面游去。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碧
绿的光泽在礁石黑色的缝隙间一闪而过。

  「噗!」

  程宗扬吐了口水,浮上水面用力喘着气。接着他听到一缕奇异的歌声。

  那歌声像月光一样透明,仿佛长着莹白的翅膀,在不同的音阶间轻盈地跳动
着。世间没有任何声音能比得上它优美的旋律。

  程宗扬怔怔听着,歌词是一种他未曾听过的语言,但咏叹中的哀伤和希童一
却像潮水一样涌来,把他包围。

  程宗扬忘了呼吸,直到口鼻没到水中,被水呛到才惊醒过来。

  「咳!咳!」

  程宗扬狼狈地咳着攀上礁石,然后他看到自己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少女侧身坐在礁石上,丝一般柔美的秀发从颈后披散下来,仿佛潮湿的
海藻,贴在她莹白的肌肤上。

  程宗扬已经见过小紫的美貌,可月光下少女宝石雕琢般精巧的五官更让他深
深惊叹。她侧着脸,秀美的鼻尖微微翘起,长而浓密的睫毛下,眼波如水般清滢
明澈。娇艳的红唇轻轻开合,精致的唇线上仿佛有星光流淌。

  小紫娇小的躯体像雪一样白嫩,充满纯美无瑕的童稚感,湿淋淋的发丝波浪
般贴在雪肤上,勾勒出胸部圆润的曲线。她乳房大半被发丝遮住,从两侧露出浑
圆的弧线,像晶莹的雪球一样白滑而又挺翘,充满青春的气息。

  小紫腰肢很细,软软的仿佛一手就握住,然而在她腰臀以下却是一条流线型
的鱼尾,原本应该是双腿的部位被银色的细鳞覆盖。

  小紫轻轻唱着歌,那条柔美的鱼尾没入水中,长长的尾鳍在碧波中顽皮地轻
轻拨弄,不时甩出一串珍珠般的水滴。

  人类对于美人鱼的想象,最好奇的莫过于她们人类的躯体怎么与鱼尾天衣无
缝地连接在一起,但小紫侧着身,只能看到她低垂的发丝下一侧洁白的雪臀,却
看不到她腹部与鱼尾的连接。

  见惯了人类女性修长的双腿,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人鱼,程宗扬以为自己会
惊奇于这种人身鱼尾的生物。但小紫鱼尾那样美丽而自然,尾鳍有着柔软的碧蓝
色鳍骨,连结在鳍骨间的鳍膜却是透明的,衬着银白的鱼尾,精致而又完美,让
程宗扬禁不住以为这才人类本来该有的美态。

  歌声停止,程宗扬心中像一根弦断了般,泛起一丝不舍。接着,他看到小紫
白玉般的小手。少女白嫩的指尖被鲜红的液体染红,鲜血一滴一滴淌落下来。

  月光下,娇小的美人鱼提起滴血的手指,然后将指尖放进口中,轻轻吸吮,
她精致的面孔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柔嫩的唇办沾着一丝血迹,显得神秘而又
诡异。

  小紫抬起眼,天真地笑道:「远方来的客人,来尝尝小紫打的猎物吧。」

  刚才看到黑舌尸体时,那阵心惊肉跳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说的猎物,不会是
黑舌吧?

  程宗扬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小紫从身后拖出一只海龟。

  「小紫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的壳砸碎。程头儿……你吃吗?」

  小紫柔嫩的声音与吴战威的破锣嗓子迥然相异,程头儿这几个字从她舌尖跳
出,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轻盈地旋转舞蹈。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小紫还没有吃东西啊。」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不用火烧吗?」

  「我们碧鲮人不用火啊。只有死了人才用火焚烧。」

  程宗扬努力想从小紫的容貌间分辨岳鹏举的痕迹,但小紫和月霜的容貌没有
任何相似的地方,让程宗扬怀疑她们这对异母姊妹都没有获得那个家伙的任何基
因,而完全是她们母亲的翻版。

  程宗扬心头莫名地揪了一下。小紫平常的容貌已经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化
身为美人鱼时,美貌更是出类拔萃,堪称绝世尤物。而她的母亲,也曾经和她一
样美丽过「程头儿……你也尝一口。」

  小紫扬起小手,递来一缕撕下的海龟肉。

  月光下,白色的龟肉呈现出淡淡的蓝色。像她这样的美少女软语相求,就是
毒药也会甘之若饴了吧。程宗扬苦笑着伸出手,接过那条带血的龟肉。

  小紫眼中闪过一缕寒光,被她惊人美色迷惑的程宗扬太阳穴忽然一跳,陡然
发现她的笑容如此令人心悸,仿佛一株妖艳的罂粟,在星光下吐露出诡异的香气。

  「程头儿!」

  破锣般的叫声打断了程宗扬的惊惧,小紫睫毛跳了一下,目光又变得透明,
她鱼尾一摆,轻盈地滑入水中,消失不见。

  程宗扬呼了口气,不用看,这么破的嗓子肯定是吴战威那粗胚。

  「不好了!」

  吴战威狂奔过来,「他们,他们动手了!」

  程宗扬「呼」的站了起来,「有人受伤了吗?」

  「不是咱们!」

  吴战威喊道:「是碧鲮人!那帮孙子在杀碧鲮人!」

  「放火!放火给我烧!」

  蛇傀脑后包着绷带,喉中嘶嘶作响地叫道:「把这些贱人统统烧死!」

  几百名碧鲮人都被驱赶到最大的一幢竹楼上,鬼王峒的奴隶们在楼下堆起燃
火的竹木,然后点燃。碧鲮族只剩下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妇女,他们在火焰间哭泣
哀求。楼厂,几名试图逃跑和反抗的碧鲮人身首异处。

  一名随从拖着女奴阿莹的长发过来,他盯着女奴白嫩的身体,一边舔着唇角
道:「蛇傀大人,这个女奴太可惜了。」

  蛇傀蛇一样细小的瞳孔转动着,「把漂亮的挑出来你们去干!干完再把她们
投进火里烧死!碧鲮的贱奴们!敢勾结鲛人袭击鬼巫王大人的使者,蛇傀今天就
要让你们该死的部族彻底绝灭!」

  商队众人都默不作声,腮帮的咬嚼肌却一个个鼓起。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见
惯了血腥的厮杀,但这种对老人和女人一边倒的屠戮,激起了每个人的怒火。

  刚打扮成新娘的乐明珠听到叫嚷声,溜出来扯起盖头,只看了一眼就张大嘴
巴,眼中充满惊恐。

  「什么都别说了。」

  程宗扬拿起刀,「动手吧。」

  「武二!蛇傀是你的!易彪、老吴!那几个随从是你们的。」

  说着程宗扬抬起头,「凝羽呢?」

  凝羽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走出,她像一个沉默的影子,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
存在,但需要她时,她总会在自己最近的地方。

  「你和祁老四、小魏留在这里,守好云老哥,别让他们冲上来。」

  「不。」

  凝羽冶漠地说道:「那个人是我的。」

  凝羽指的是那名正在蹂躏女奴的随从。程宗扬不愿拂了她心意,「好吧。你
还有伤,小心些。」

  武二郎提起双刀,眯起眼打量了一下,然后一脚将整面竹墙踹开,接着狂吼
一声,鹰隼般扑了下去。然而凝羽比他更快,就在竹墙破碎的刹那,她身体羽毛
般飞出,手中月牙状的弯刀光芒只一闪,那名随从头颅便失去重量般直飞起来。

  接着易彪和吴战威也并肩抢出。

  除了留守的祁远和小魏,另外几名云氏商会的护卫也分别从楼上跃下,甚至
卡瓦几名花苗族的汉子也混在他们之中。鬼王峒一行只是来领地掠取财物,除了
几十名奴隶,携带武器的随从只有五六个,而且还没有鬼武士,商队的力量完全
是压倒性的。

  「谢兄,」

  程宗扬对谢艺道:「把风的事就交给你了,鬼王峒的人,一个也别让他们逃
出去。」

  谢艺一手按住刀柄,淡淡道:「放心。」

  「还有我。」

  苏荔踏了出来。她脸上仍带着未褪的潮红,目光却亮如寒星。在她身后,阿
夕脸色苍白,眼神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微微战栗。

  「砰!」

  武二郎拎起长刀,将蛇傀的头颅钉在用来拷打碧鲮人的架上。

  打斗的过程平淡无奇,凝羽一击得手,武二郎也只用了一个照面就斩下蛇傀
的首级,剩下的就是和易彪他们追杀那些四处逃亡的随从。那些人只能吓唬吓唬
碧鲮族的老弱,动起手来根本不堪一击,倒是逃跑的水准不俗,慌乱间,竟然有
两个随从窜了出去。当然,在村口迎接他们的是谢艺。程宗扬猜测他们到死都没
有看到那家伙的刀。

  「他们怎么能这样……」

  乐明珠瞪大眼睛,明媚的眼眸中充满泪水。

  鲜血染红了碧绿的草地,生满花朵的竹篱被无数纷乱的脚掌践踏过,零落的
花办沾满血污和泥泞。哀嚎和惨叫声在村中不同角落响起,但施暴者由鬼王峒变
为碧鲮人。长久的恐惧在这一刻释放,他们用手打,用脚踢,甚至用牙齿撕咬他
们曾经的征服者。无论是阁罗的随从,还是跟随他们来的奴隶,都成为碧鲮人发
泄愤怒的目标。

  程宗扬曾经试图阻止他们的滥杀,但很快就放弃了。那些碧鲮人不少都在烈
火中被烧伤,面对死亡的惊恐和无数次的欺凌污辱,一旦释放,就无法克制。即
使最怯懦的少女,这一刻也被复仇的欲望驱使,做出她们从来不敢想象的疯狂举
动。

  这一幕让乐明珠无法接受,「那些人是奴隶!和他们一样的奴隶!」

  她跺着脚道:「不行!我要告诉她们!」

  程宗扬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你这会儿过去制止,他们会把你也吃了。」

  「可他们也是受害者!还有那些碧鲮人,他们都受了伤!」

  程宗扬低声道:「这些碧鲮人已经疯了,等他们冶静下来,你再去给他们治
疗。」

  「那我们就看着奴隶被他们杀死吗?」

  「除非,你把这些碧鲮人杀光。」

  「呜……」

  乐明珠忽然哭了出来,把脸埋在程宗扬胸口。

  程宗扬心中也充满?涩。仇恨的种子一旦滋长,就只有用鲜血才能洗清。而
播下仇恨的总是少数人,鲜血更多的来自无辜者。就像那些奴隶。但他们的无辜
在仇恨中微不足道。

  「别哭了,小香瓜。」

  程宗扬刚拥住乐明珠的肩膀,就被一只手拉开。

  苏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丰满的红唇微微张开,用耳语般的声音道:「小家
伙,明天再找你算帐。」

  程宗扬一阵心虚,不会是她发现了什么吧。

  一名碧鲮族的老者战战兢兢坐在席上,目光闪烁着,不敢与人对视。

  程宗扬心里摇头,果然像朱老头说的那样,碧鲮族的人才已经在历次战斗和
屠杀中被杀掠一空,剩下这些都是懦弱而猥琐的家伙。

  经过昨晚的杀戮,阁罗带来的人无一漏网,除了几名随从,其他人都死在碧
鲮人手下。疯狂过后,几乎所有的碧鲮人都呆若木鸡,仿佛不相信那一切是他们
干的。天亮后,程宗扬找出现任的族长,把他请来询问情况。

  「老丈,你们碧鲮人被鬼王峒征服有多久了?」

  「很多年了……我,我已经记不清了。」

  「有十五年了。」

  那个救过祁远的碧鲮女子说道:「那时我还很小。鬼王峒闯进村子,杀了很
多人。」

  老者想了起来,「本来我们村子还有一干多人,那次被他们杀了一半。」

  老者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颤声道:「那些鬼王峒的战士简直是魔鬼,我们
最勇敢的战士也无法抵挡他们的屠刀……」

  程宗扬皱起眉头,「你们不是能在海里生活吗?为什么不逃走?」

  老者低声下气地说道:「鲛人……海里有鲛人……」

  「我的母亲是在海中被袭击的。袭击我们的是鲛人。」

  碧鲮女子说道:「他们和鬼王峒的魔鬼一样残忍。后来我们才知道,鲛人与
鬼巫王已经结盟,共同对付我们碧鲮族。鲛人同意鬼王峒把我们当作采珍珠的奴
隶,条件是碧鲮族不能再有成年的男子。这些年我们碧鲮人越来越少,现在剩下
的只有三百多人。」

  「当年有一个叫岳……」

  程宗扬还没说完,老者已经全身发抖地喊道:「他是魔鬼!就是他!给我们
碧鲮族带来厄运!」

  程宗扬一拍桌子:「老吴!请族长下去喝茶。」

  吴战威半扶半拖地把情绪失控的碧鲮老者带下去。程宗扬接着问那个碧鲮女
子:「他为什么叫那个人是魔鬼?」

  「听说他亵渎了海神殿,还带走了老族长最漂亮的女儿。」

  「然后呢?」

  碧鲮女子咬了咬牙,「我们被鬼王峒屠杀不久,族长的女儿回来了,还为他
生下一个孩子。老人们都说是他亵渎海神,才给我们碧鲮族带来厄运。族长的女
儿刚回来,就被他们捆起来,送给了鬼巫王。」

  「他的女儿呢?」

  碧鲮女子身体微微发抖,「她是魔鬼的女儿,比魔鬼更邪恶……」

  程宗扬讶道:「她不是个白痴吗?」

  「即使是白痴,她的灵魂也和魔鬼一样邪恶。」

  程宗扬和谢艺对视一眼,悄声道:「看来你们大帅没干什么好事啊。」

  谢艺板着脸道:「不过是在海神殿一边干女人,一边指挥战斗,难道算是亵
渎吗?」

  程宗扬咧了咧嘴,「让我说,这肯定算。如果你们大帅不巧是霸王硬上弓那
种,搞的又是海神的后裔,那就更算了。」

  谢艺只轻蔑的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你们碧鲮人能够变身吗?像人鱼那种?」

  碧鲮女子流露出一丝哀伤,「我们在岸上生活得太久了,只有受海神眷顾的
碧鲮人才能保留变化的能力。但他们都已经战死了。」

  「一个都没有了吗?」

  程宗扬怀疑地问道。

  碧鲮女子摇了摇头。

  程宗扬想起月光下的小紫,她童稚的身体,天真的笑靥,还有那条银白色的
鱼尾和深碧的尾鳍。

  「对了,」

  程宗扬道:「你们知不知道周围的山林里,哪里有霓龙丝?」

  「霓龙丝?」

  碧鲮女子茫然道。

  「是一种很细的丝,有各种颜色,非常漂亮。」

  碧鲮女子想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没有。」

  程宗扬彻底失望了。

  碧鲮女子离开后,程宗扬摊开手,很抱歉地对祁远说:「真不巧啊,霓龙丝
竟然没找到。」

  祁远嘿嘿一笑,朝吴战威伸出手,「拿来吧。」

  吴战威悻悻然从囊里掏出五枚银铢,拍到祁远手里,一边狠狠瞪了程宗扬一
眼,嘟囔道:「这小子可真能骗人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祁远抛了抛银铢,笑嘻嘻道:「在白龙江口我跟吴大刀打赌,赌你是不是逗
我们玩的。一注五个银铢。多谢程头儿帮忙,让老四发了笔小财。」

  屋内哄堂大笑,连云苍峰也不禁莞尔。程宗扬尴尬地笑道:「你们早看出来
了啊?怎么不早说,让我也好下两注,挣吴大刀点银子花花。」

  「得了吧。」

  吴战威道:「这趟跑了个空腿,我们还好说,货挣的不少。又托云老哥的福,
捡了条商道,你这小子怎么跟掌柜的交待?」

  「交待什么?」

  程宗扬轻松地拍了拍衣服,「你们跟掌柜的说一声,我炒了老板的鱿鱼,主
动跳槽,不给她老人家干活了。」

  祁远和吴战威都是一怔,云苍峰却面露笑容,抱拳道:「请一位上覆尊上苏
夫人,程小哥有意与我云氏商会合作,往后有生意需要帮忙,一切好说。」

  「本来我打算回到白龙江口再提这事的。这一个多月,有几位兄弟帮忙,我
程宗扬多谢了。」

  程宗扬郑重地一拱手,「老四、老吴,还有小魏,这趟南荒走下来,大家都
是生死之交。我也不瞒大家,白湖商馆我是回不去了,如果有意和我一道走,有
我程宗扬的,就有各位兄弟的。」

  几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吴战威和小魏颇为意动,祁远却露出苦笑。「这批货
是掌柜的,我就是跟大伙走,也得先把货给掌柜的送回去。祁老四没什么本事,
但受人之托,不管怎么说也要把事情办了。」

  正说着,那个碧鲮女子突然推开竹门奔进来,手里拿着一团潮乎乎的物体,
「是这个吗?」

  程宗扬猛地站了起来,她手中拿的东西自己见过。在神殿时,那些礁石上生
满了这种细丝般的海藻,可自己从没想到这会是一种丝。

  那些海藻很长,比最细的发丝还要纤细,在阳光下呈现出鲜艳的绿色。程宗
扬试着抓起一把,除去水分,藻丝像烟雾一样,轻盈得似乎没有丝毫重量。

  「山里面没有你说的丝,但海里有种藻和你说的很像。我们碧鲮人最不喜欢
这种海藻,它虽然很细,但比头发还结实,不小心陷到里面,很难逃出来。」

  程宗扬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小心问道:「云老哥,你看看,这种丝能织成衣
物吗?」

  云苍峰拿起来看了一下,皱眉道:「这丝太细了。深海有种鲛丝比它结实得
多,织出来的鲛纳入火不燃,堪称珍品。这种丝即使十股合一,织出来也薄如蝉
翼,用来当窗纱也嫌太薄了。」

  薄?怕的就是它不够薄,程宗扬还有些担心,「韧度呢?」

  「当然不能和棉纱相比,略用些力就能扯断。」

  云苍峰试了试,「弹性倒是很好。程小哥莫非想用它来织衣物?」

  说着云苍峰笑道:「这个不成的,即使能织,织出来的纱也轻薄易损,没人
会穿,远不及棉布实用。」

  程宗扬笑逐颜开。

  「要的就是透亮,换成棉布就没用了。」

  云苍峰只笑着摇了摇头,对他的异想天开不置可否。

  他转过脸,「这海藻只有一种颜色吗?」

  碧鲮女子道:「颜色很多。生在礁石上的有黑的绿的,生在珊瑚上的有红有
白,如果礁石里含有铜,颜色会是黄的。你说是七彩的,我才想起这些藻丝。」

  程宗扬拍板道:「我每种都要。告诉你的族人,我真金白银的收购。要完整
没有切断,而且晒干也不会褪色的。」

  碧鲮女子虽然不仅他们要这些海藻做什么,但看出祁远很开心。她挽起那些
藻丝,转身去通知自己的族人。

  突然间峰回路转,霓龙丝有了着落,祁远也喜不自胜,但心里还有点没底。

  拿海藻来冒充霓龙丝,这位爷也真干得出来,「程头儿,这成吗?」

  「只要比头发结实就没事。」

  「成。」

  祁远挠了挠头,犹豫道:「程头儿,既然东西找到了,掌柜交待的活也结了,
你……」

  不等祁远说完,程宗扬就拍了拍他的肩,「你在她手下也干了不少时候,怎
么还这么天真呢?我不回去也就算了,如果回去,肯定没好事。」

  祁远嘿然不语。

  程宗扬攀住祁远的肩膀,用力搂了一把:「不管你什么时候来,都少不了老
四你的一份。」

  然后程宗扬抬眼望向凝羽。他们两入之间的关系,众人心里都明白。祁远他
们只是在白湖商馆打工的,想走不是难事。但凝羽是苏妲己的侍卫长,无论如何
苏妲己也不会让这个对自己了如指掌的人离开。

  在众人的注视下,凝羽淡淡道:「我不回去。」

  「我要去鬼王峒。」

  此言一出,程宗扬顿时一呆。乐明珠却得意地朝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一副
「我把她说服了!看我厉不厉害!」

  的表情。

  「不行!」

  程宗扬断然道:「那太危险了!」

  「我要去。」

  凝羽口气虽然冶漠,却有着不容说服的决心。

  程宗扬一拍桌子:「那大家来表决!要去的举手!先说好,少数服从多数,
咱们商队都回去,你也不能留下!」

  乐明珠第一个把手高高地举起来,「我!我!」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伸那么长,小心脱臼!」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我愿意!你管我!」

  「还有谁?」

  苏荔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接着是武二郎,然后是谢艺。

  这几个都在程宗扬意料之中。但接下来小魏、易彪都举起手,就让程宗扬大
感意外了。易彪的兄长被鬼王峒的人炼成行尸,去报仇也能理解,小魏跟武二郎
那没骨气的家伙差不多,在花苗族也有相好的,这都能说得过去。可易彪一举手,
云氏商会的护卫们也都一一举起手,剩下云苍峰也只好苦笑着举手。

  情形就此脱离了程宗扬的设想,这边吴战威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拍了拍易彪
的肩,也把手举起来。最让程宗扬崩溃的是祁远。看到那家伙偷偷摸摸想举手,
程宗扬终于忍不住抱怨道:「老四,你添什么乱呢?」

  祁远臊眉搭眼地小声道:「鬼王峒那事不办妥了,小津也不安心……」

  「小津是谁?干!不会是刚才出去那姑娘吧?」

  「怎么说人家也救我一次不是?咱老祁是有良心的,知恩图报……」

  「得了吧。」

  程宗扬打断祁远还絮絮叨叨的辩解,环顾一周,终于找到自己唯一的盟友。

  朱老头哭丧着脸道:「我说凝姑娘,咱们可是说好的,到这儿咱们就回去,
进了熊耳铺就给钱,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相好的,这都能说得过去。可易彪一举手,云氏商会的护卫们也都一一举起
手,剩下云苍峰也只好苦笑着举手。

  情形就此脱离了程宗扬的设想,这边吴战威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拍了拍易彪
的肩,也把手举起来。最让程宗扬崩溃的是祁远。看到那家伙偷偷摸摸想举手,
程宗扬终于忍不住抱怨道:「老四,你添什么乱呢?」

  祁远臊眉搭眼地小声道:「鬼王峒那事不办妥了,小津也不安心……」

  「小津是谁?干!不会是刚才出去那姑娘吧?」

  「怎么说人家也救我一次不是?咱老祁是有良心的,知恩图报……」

  「得了吧。」

  程宗扬打断祁远还絮絮叨叨的辩解,环顾一周,终于找到自己唯一的盟友。

  朱老头哭丧着脸道:「我说凝姑娘,咱们可是说好的,到这儿咱们就回去,
进了熊耳铺就给钱,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7-5-22 23:1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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