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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作者:弄玉&龙璇&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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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集

  内容简介:

  一只仿制遥控器引起程宗扬注意,再向云苍峰详细探问六朝历史后,他赫然
醒悟,这世界似是而非的怪异景象,根本就是众多穿越者造成的,这边一个岳武
穆,那厢一个赵鹿侯,这些不道德的穿越者把历史弄得乱七八糟,害他这个晚到
的人想混点好日子都没处着手!

  性情温顺的白夷人原来是兔子的后裔,这些兔子美是很美但中间却很多兔儿
爷,搅得初来白夷的一行人都要吐了!藉着云氏商会与白夷的交情,苏荔准备联
合白夷对抗鬼王峒……

               第一章异物

  一只手缓慢而坚决地按在祁远嘴上,将他的呼叫堵在口中。

  那只手很干净,皮肤上有着阳光的味道,手指结实而灵敏。

  祁远强忍着心底的恐惧转过眼睛。云苍峰和谢艺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云苍
峰长袍下摆卷起,掖在腰间,眼神一瞬间锐利如刀。掩住他嘴巴的是谢艺,那个
温和的男子神态依然从容,甚至还对他微微一笑。

  看到他的笑容,祁远狂跳的心脏莫名地安静下来,他慢慢呼了口气,控制住
身体的战栗。

  三个人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住房门。

  乌黑的发丝仿佛无数毒蛇,在门上蜿蜒着越伸越长。它们游动着无声地攀住
石壁上一枝火把,发丝烟雾般缠住火炬,火焰随之黯淡,悄无声息地熄灭下来。

  沉寂中,忽然传来「噗」的一声怪响。在火把上游弋的发丝猛然张开,然后
快速拧成一束,朝声音传来处掠去。

  声音传来的地方,朱老头趴在地上,用衣服蒙着头,屁股翘得老高,扯着呼
噜睡得正熟。刚才那声怪响,却是他放了个屁。

  这会儿谁也笑不出来。那发丝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一样,从门上一直延伸到朱
老头身边。沉睡中的朱老头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懵然无知,他在衣服里哼唧两声,
咂了咂嘴,舒服地拱了拱屁股,接着又鼾声大作。

  谢艺手指一根一根握住刀柄,整个人仿佛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就在这时,那些发丝却在离朱老头数寸的地方停下来,在空中停了片刻,然
后慢慢退开。

  祁远汗透重衣。旁边,云苍峰细缓悠长的呼吸一丝不乱,他一手按在祁远肩
头,干瘦的手掌并没有多少力量,但那分镇定却让祁远不能不佩服。

  另一边,谢艺黑色的瞳孔越来越亮,紧盯着发丝妖异的锋芒。

  那些发丝纤细之极,仿佛一团朦胧的烟雾在半空浮动着。发悄悄无声息地微
微旋转,似乎在搜索每个人的方位。祁远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像鼓点一
样强烈。

  沉寂中,一颗石块忽然呼啸着飞来,发丝灵蛇般昂起,发枪向前一探,缠住
石块,其余的发丝受到惊动,波浪般同时舞动起来。

  接着又是两颗石块飞来,发丝无声地分出两缕,将两块石头分别缠住。紧接
着,一道身影呼的飞过,毫无顾忌地投入到潮水般滚滚浮动的发丝中。

  祁远瞠目结舌。说起来,敢走南荒的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但对这些妖异的发
丝,祁远是打心底生出怯意──谁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这家伙不知道是勇气十
足还是够鲁莽,竟然就那么直冲过去。飞掠的身姿一往无前,没有给自己留任何
后路,这分胆气,任谁也得甘拜下风。

  看清那人的样子,祁远下巴险些掉下来。那人头上蒙着一件破衣,竟然是熟
睡的朱老头!

  祁远回过头,只见程宗扬站在朱老头刚才躺的地方,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
然后咧嘴一笑。

  这小子下手可真黑啊。祁远顾不上感叹,朱老头已经横飞过去,瘦巴巴的身
体顷刻间被漆黑的发丝吞没。

  蓄势待发的谢艺随即出手,他拔出腰侧的钢刀,旋身扑入飞舞的发丝中。那
一瞬间,火塘昏暗的篝火映在刀上,犹如一片血光。

  海藻一样生长着发丝的木门应刀碎裂,木层像一群纷飞的蝴蝶,在凌厉的刀
风下翩然飞开。

  清冶的月光映入屋内,门外的院落空空如也,淡淡的月光水一样洒在地上,
连影子都没有一个。

  房门破碎的刹那,那些浮动的发丝宛如泡沫上流过的幻影一样,顷刻间消失
得无影无踪。墙上的火把失去束缚,缓缓重放光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艺平静地提着刀,目光像夜星一样明亮。在他身后,几个人面面相觑,不
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是真是幻。

  背后传来一阵鬼叫,却是被程宗扬扔出去的朱老头失去凭藉,从半空重重掉
落在地,摔得他一阵鬼哭狼嚎。

  院中一个小伙子飞身跃来,人在半空已经张开弩机。祁远连忙过去挥舞着双
手道:「没事没事!你们那边有动静吗?」

  小魏俐落地收起弩机,落在地上。「没。」

  祁远还不死心,「刚才门外的是谁?」

  小魏挠了挠头:「没见着有人啊。」

  祁远回来摇了摇头。谢艺不言声地收起刀,程宗扬与云苍峰对视一眼,然后
过去,朝地上的朱老头踢了一脚。

  「又做梦了?」

  说着蹲下身,一把掀开他蒙头的衣服。

  朱老头愁眉苦脸地躺在地上,一手扶着腰背,哼哼唧唧道:「亲娘哎……就
睡这么一会儿,俺这把老骨头就像散了架似的呢?」

  「没散。结实着呢。」

  程宗扬把破衣服丢在朱老头脸上,「天还早,要三个时辰才吃早饭,赶紧睡
吧。」

  谢艺那一刀动静不小,屋里的汉子都坐起来抓住兵刀。云苍峰和祁远分别过
去安抚,只字不提刚才那诡异的一幕。

  凝羽也坐起身,目光闪闪地看着程宗扬。程宗扬在她旁边坐下,笑道:「没
事,我听到外面动静,以为有贼呢。」

  「我都看到了。」

  凝羽平静地说道。

  程宗扬瞄了瞄四周,低声道:「喂,那是什么东西?」

  凝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程宗扬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没看到谢艺的实力。你觉得,他跟你比怎么
样?」

  凝羽想了一会儿,慢慢道:「我看不透他。」

  凝羽是第四级的实力。连她也无法看透谢艺的实力,那他至少已经进入第五
级坐照的境界。

  「我呢?」

  程宗扬开玩笑道:「刚才我扔朱老头那一把,有没有第三级的实力?」

  凝羽一笑,揽住程宗扬的脖颈,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

  这会儿屋里还聚着二十多名汉子,凝羽就这么直接搂住他脖子,程宗扬虽然
是现代人,也不免有些尴尬,心虚的咳了一声。凝羽丝毫无视旁人的目光,反而
搂得更紧厂。

  鼻端充盈着女性的幽香,程宗扬下腹一阵冲动,阳具不由自主地勃起。不知
道是不是长途行走和肢体的运动,使自己这个现代人越来越依靠身体的本能,他
发现自己的性欲变得越来越强烈。与凝羽交欢,也经常有意犹未尽的感觉,有时
刚在她体内发泄过,身体就又变得亢奋。

  不过乐明珠告诫言犹在耳,程宗扬只好闭上眼,按捺住升腾欲火,枕在凝羽
大腿上沉沉睡去。

  云苍峰和谢艺也分别睡下,没有再理会那些发丝的去向。倒是祁远没有他们
能沉住气。剩下的时间他连眼睛都没合一下,干脆抱着刀坐在门口,眼睛盯着屋
后那间小房子,一边跟小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天色放亮。

  住在小房子里的叶媪早早就起了身,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那头黑亮的长发
梳得整整齐齐,衬着她满脸的皱纹,让人有种错觉,仿佛一张老媪的面孔和一名
少女的长发合在一起。她笑着对祁远打了个招呼,神态间看不出丝毫异样。

  朱老头披着那件破衣服蹲在门口,咬了根树枝在嘴里嚼着,正在吹牛:「我
说的吧!有火塘有床铺有热水!石头,大爷可没骗你,这一晚睡得解乏吧?」

  石刚怒道:「你的热水还是我烧的呢!刚转个身,你就拿去洗了。朱老头,
你也太缺德了吧?」

  「瞧你说的,」

  朱老头虎着脸道:「大爷什么都缺,就不缺德!咦?这门是怎回事?」

  祁远咧嘴一笑:「风吹的。」

  「这风可真够大的……」

  朱老头接了一句,接着又来了精神:「说起来这风也算不了什么。想当年我
在海上,遇到那风──整个海里的水都吹得竖了起来!海底的珊瑚、珍珠……那
些宝贝都露着,满眼都是!伸手随便捡!还有海底的龙宫,那瓦都吹得光溜溜的
……」

  祁远笑道:「朱老头,你使劲就往死里吹吧。小心闪了舌头。」

  云苍峰跨出门,朝叶媪笑呵呵道:「昨晚几个手下不当心,撞坏了尊宅的大
门。我让人给你重做一扇。」

  叶媪倒不介意,含笑道:「那门早就朽了,家里没个男人,也没法收拾。劳
你们费心,老身去给你们拿些吃的。」

  云苍峰一手按住老媪的篮子,笑道:「山里打些粮食不易,咱们有带些干粮,
不劳麻烦了。易彪,去砍些木头,把门修好。」

  叶媪笑着收起篮子。这边程宗扬打着呵欠出来,看见叶媪,便笑道:「大娘
这头发真漂亮。正好我带了把上好的黄杨木梳,就送给大娘吧。」

  说着将一把制作精美的雕花木梳递了过去。

  叶媪接过梳子,脸上的皱纹笑成一朵花,连声道谢。忽然她眼睛一闪,看见
后面的凝羽。

  凝羽换了一袭白色的袍子,衣内仍套着皮甲。程宗扬要她不用那么累,南荒
闷热的天气还衣甲齐全,凝羽只说已经习惯了,倒是衣外的斗篷很少再披。她长
发用一条丝带束着,整齐地披在肩后,像黑色的绸缎一样滑软光亮。

  叶媪拉起凝羽的手仔细审量半晌,苍老的眼中露出一丝伤感:「我女儿若是
还在世,也该这么大了……」

  凝羽轻轻一挣,却没能挣开,神情间有些不自然起来。

  叶媪一笑,放开手,温言道:「这里僻静,没有外面那些事。姑娘若是遇上
什么不顺心,来老婆子这里住上一段就好了。」

  凝羽淡淡道:「多谢。」

  程宗扬松了口气,凝羽那性子,真怕她当场翻脸。

  叶媪不再言语,她把梳子插在发髻上,坐在门前,默默望着远处。

  易彪等人手脚俐落,又有祁远这个什么都懂一点的人在一旁指点,几个人刀
削斧劈,不多时造了一扇木门出来,装在门框里。

  祁远试了试门装得还结实,然后提着袋子到叶媪的住处,留够了盐巴,按照
云苍峰的交待,没有多给。

  朱老头精神不坏,口沫横飞地吹了半个时辰,把几个年轻人侃晕,才得意洋
洋地住了口。他说得口干舌燥,过来涎着脸朝叶媪道:「大妹子,有水没?给口
水暍暍。」

  叶媪起身进了自己的小屋,拿了瓢水出来。朱老头眉开眼笑,连连谢道:
「大妹子真是好人儿,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老头我看得清,你命里注定是儿女双
全,子孙成群!」

  叶媪递过水瓢,笑咪咪道:「借你吉言。」

  祁远听这家伙满口胡抡,连忙放下盐巴,把朱老头揪了出来。

  朱老头还在咋呼,「怎了怎了?我说的有啥不对?」

  程宗扬在他脑后拍了一记:「你闭嘴吧。」

  商队的汉子牵过马匹走骡,束好货物,准备停当。众人向叶媪道了谢,然后
上路。程宗扬道:「朱老头,怎么走?」

  朱老头还在生祁远的气,一脸的不乐意,指着来路道:「回去,过了村子再
说。」

  程宗扬和祁远倒抽了一匣凉气。

  那村子看似平常,但一晚上没见什么人走动,连灯光也看不到一星半点,气
氛说不出的诡异。再想到村口那个沾血的草结,几个知道的背后忍不住发寒。出
门在外,平安第一,这种险地最好能避就避。

  朱老头得意起来:「看把你们吓的!这村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走过没有一
百次也有八十次了。」

  「拉倒吧。」

  石刚抢白道:「我昨天才问过,人家叶大娘说这村子十几年没外人来过。」

  程宗扬试探道:「咱们能不能绕过村子,正东面跟花苗人会合,再一道往南
走?」

  朱老头翻了翻白眼,嘴里嘘了两声,把颔下的山羊胡吹得老高。

  祁远打量了一下周围,不禁苦笑起来。面前的村落依山而建,想绕过村子等
于是在山里再开出一条路来,谈何容易。

  昨天已近黄昏,众人急着投宿,没有留意村子的模样。这时天色大亮,众人
才发现,眼前整个村子都被巨大的蕨类植物所覆盖,偶尔出现一座泥土垒成的房
屋,上面也爬满各种藤蔓。村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类和动物的声音,昨天遇
到的几个村民,此时也不见踪影。

  村口的四凶煞草结给众人心里留下浓重的阴影,队伍中没有一个人作声,各
自牵着马匹闷头赶路。

  走在前面的祁远忽然停住脚步,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怎么了?」

  程宗扬赶过来,低声问道。

  「瞧。」

  祁远用手指了指,小生示意。

  路边放着一片刚砍下来的芭蕉叶,叶上放着三只用藤条编成的筐子。一只筐
子摆着两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另一只盛着灰褐色手掌大小的皮毛,一块一块叠得
整整齐齐;最后一只的物口叩很零乱,几件色泽黯淡的首饰、几粒石子串成的项
链,还有十几枚古旧的铜铢。

  程宗扬道:「这是干什么的?」

  祁远还没回答,朱老头已经伸过头来,抢道:「山里人不懂得怎么做生意,
遇到商队路过,就把东西摆出来,人不露面。你看中就拿走,放着货搁在筐里。」

  云苍峰下了马,低头看了看,忽然眼睛二兄,拿起一块石头。

  那石头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山岩,灰扑扑的不起眼。但一角却被凿开一小块,
对着阳光一看,里面绿汪汪看不出有多深,竟是一块难得的璞玉。

  云苍峰反覆审视良久,呼了口气道:「程小哥,单是这块石头,贵商馆此行
就不亏了。」

  祁远似信非信地接过来,眼角也突的一跳,失声道:「龙睛玉?」

  云苍峰点了点头。

  程宗扬拿过来,只觉那石头沉甸甸的压手,外表看起来跟普通的砾石没有太
多差别,但破碎的一角闪动着蓝绿的光泽,犹如苍龙的睛瞳。

  「这东西值多少钱?」

  祁远咧了咧嘴。「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我见过有御法师把它琢成戒面戴在指
上的,据说能让施法速度加倍。那价格,啧啧……指尖大小一块,就要好几百金
铢,说不准还是被人用过的。」

  手里的璞石足有拳头大,另一块虽然没有破口,但体积也不小,如果里面都
是龙睛玉,可算得上是一笔横财了。

  祁远道:「云老哥,这个怎么作价?」

  云苍峰摇了半晌头,道:「老夫也没想到此行会遇上龙睛玉。我带的丝绸这
些山民也未必想要,还是你们留着吧。把盐巴都放下,上面抹平,不要留尖。」

  云苍峰指点说把盐巴抹平不留尖,祁远是知道的,意思是这点货并不足以支
付璞石的价格,下次再来还要补偿。但几匹骡子驮的盐巴还有三百来斤,若都放
下,祁远倒有些不舍起来。万一这璞石里并不是龙睛玉,或者只有看到的那么一
层,拿几百斤盐巴换,那吃亏就大了。

  程宗扬瞧出他的不舍,笑道:「怎么?怕上当?」

  祁远苦笑道:「倒不是怕上当。山里人朴实,没有咱们那么多花花肠子。只
不过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不过几百斤盐巴,不如赌一把。」

  程宗扬对云苍峰道:「云老哥,这石头我们白湖商馆留着,到内陆再剖开,
如果有赚头,咱们一人一半。赔了钱,都算我的。」

  云苍峰道:「无功不受禄。我若拿了,那不就白捡五成利润?」

  「怎么是白拿?如果不是云老哥的慧眼,我就是拿在手里也不识货。这五成
利润,就当云老哥的签定费好了。」

  云苍峰略一思索,展眉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祁远在另一只筐子里翻了翻,「是些鼠皮。不值多少钱。」

  程宗扬道:「也留着吧。放几样东西,不吃亏就行。」

  说着程宗扬随手翻拣最后一口筐子。筐里的物品多半是山民从外面得来的,
不知放了多少年头。几件首饰都黯无光泽,铜铢也锈迹斑斑。忽然他目光一闪,
接着心头狂跳起来。

  筐子一角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物体,它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黑色的表面积
满灰土,背面光滑,正面排列着几行大小不一样的按钮──如果自己没有认错,
这该是一支遥控器!

  程宗扬心里怦怦直跳,脱口道:「这是哪里来的?」

  祁远和云苍峰摇了摇头,都露出茫然的表情,显然从没见过类似的物品。倒
是朱老头在旁看了两眼,老气横秋地说道:「这是山里人用的小东西,拿来砸核
桃的。」

  砸核桃?程宗扬彻底被震惊了。山里人砸个核桃还把工具做的这么讲究?

  「老头儿,你不会以为这东西是……」

  程宗扬还没说完,朱老头就拿过遥控器,抡起来往筐上一砸。

  「……是铁的吧?」

  「啪!」

  遥控器背面的盖子松开,掉出两枚奇怪的电池。

  「咦?」

  朱老头纳闷地说道:「怎这么轻呢?」

  说着抡起来还要砸。

  「停!」

  程宗扬一把拦住他,不由分说地把那支酷似遥控器的物品抢过来,塞进背包。

  「这个我要了。」

  璞玉被祁远贴身收好,那些不值钱的鼠皮随便塞进行李。商队把所有的盐巴
都留在芭蕉叶上,顶部抹平。云苍峰又加了一串铜铢在上面,众人这才离开。

  程宗扬紧紧捣住背包,脑中乱纷纷的,一时理不出头绪来。虽然看不出这件
东西到底是什么物品,但它的形制、曲线、结构,握在手中的触感,无一不告诉
程宗扬,这是一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遥控器。问题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
道在自己之前,曾经有人穿越到这个世界?

  程宗扬回过头。那个小小的村寨隐藏在群山间,周围都是莽莽大山,没有一
条通往外界的道路。昨天他们开出的小路,只二仅时间,就被新长的藤蔓和蕨叶
掩没。如果不是朱老头领着,谁也想不到这里还有人居住。

  「老四,四凶煞是什么东西?」

  祁远脸色微变,低声道:「当心,在南荒这可是禁忌,不敢乱说的。」

  他朝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四凶煞是南荒流传的四种恶鬼:炎煞、
江煞、阴煞和虎煞。传说这四种凶煞在南荒山水间游荡,带来各种灾祸,平常人
都避之不及。」

  「那他们还扎了草结?」

  「有些村子跟人结仇,被欺负得狠了,把整个村迁到山里,全村人都拜这些
凶煞。那些草结是用来给凶煞指路的,指望它们帮自己复仇。这些村子的人怨气
大,把外面的人都当了仇人。外人不知底细,进了村子,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祁远心有余悸地呼了口气,「咱们算是运气好,没沾惹到村里的人。」

  说着又不放心地去摸那块龙睛玉。

  凝羽仍骑在马上。她的伤势远比预料得严重,三天来仍没有多少起色。那天
她与鬼王峒武士缠斗了一日一夜,虽未受伤,但真元几乎耗尽。

  西门庆留在她体内的阴寒之气,已经在她子宫内蛰伏良久,与程宗扬交合时,
这股阴寒之气已蠢蠢欲动,但因为程宗扬真阳太过浓郁,将它强行克制下来,未
曾发作。她真元一弱,这股阴寒之气趁机肆虐,重创了凝羽的经络。

  花苗新娘给凝羽留了几丸丹药,用来调理她受创的经脉,但凝羽丹田的气息
仍是一片紊乱,即使再过十余日也未必能够运用自如。

  凝羽回过头去,远远看到那老媪坐在那幢孤零零的石屋前,篮子放在手边的
地上,那头光亮的长发散在膝上,一手挽着,一手拿着那把黄杨木梳慢慢梳理。

  与凝羽目光一触,那老媪满是皱纹的脸庞慢慢笑了起来,嘴唇轻动着,仿佛
在说着什么。

  凝羽无由地感到一阵恶寒,整条脊骨都仿佛浸在冰冷的水中,忍不住娇躯发
抖。

  「怎么了?」

  程宗扬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凝羽。

  凝羽咬住发白的唇办,良久摇了摇头。

  程宗扬松了口气,「你看你,还说能撑得住呢,差点就摔下来了。」

  凝羽不敢回头再看,但身后叶媪那两道目光像冰剌一样,仿佛要穿透她的背
脊。

               第二章旱洪

  林间远远传来花苗人用树叶吹出的啃声。祁远扯了片叶子,用啃声回应。

  「他们在林子里等。」

  祁远脸色发黄地苦笑道:「早知道我也不进村了,一晚上都没合眼。」

  朱老头兴致不错,骑着他的瘦驴眉飞色舞地说道:「昨晚我可做了个好梦,
梦到一个仙女从天上飞下来,死乞白赖要给老头我做老婆。仙女头发那个长啊,
味道那个香啊……我飞啊飞啊……」

  吴战威砍开一片巨大的蕨叶,笑道:「你不会是梦到姓叶的老太婆了吧。」

  朱老头「吭哧」几声,恼羞成怒地说道:「胡说!」

  祁远道:「朱老头,你那会儿说人家儿女双全,子孙成群──那不是当面骂
人家的吗?」

  「怎是骂人呢?怎是骂人呢?」

  朱老头不高兴地嚷嚷道:「我说的不都是好话吗?」

  「好话?」

  祁远嗤了一声,「人家无儿无女,老公也早死了,你还说她往后儿女双全,
那不是找骂吗?」

  朱老头悻悻然说道:「老公死了怎么着?难道不能再嫁?」

  「成,你去跟她说去。」

  朱老头「哼哼」两声。「说就说!俺走南闯北几十年,怕过什么!」

  说着他忽然两手抱住肚子,惨叫一声:「哎哟……我的亲娘哎……」

  朱老头从驴背上滚下来,捂着肚子连滚带爬钻进蕨丛,片刻后「澎」的一声
闷响,一股臭气弥漫着飘来。

  「呸!呸!」

  吴战威等人笑骂道:「朱老头,要出恭你也不滚远点儿。」

  朱老头在蕨丛里「哼哼唧唧」老半晌,才勉强提着裤子出来。他那张瘦脸颜
色发青,一边走一边弯腰吃力地捧着肚子,哼哼道:「亲娘哎……这是吃着啥东
西了?差点把肠子都拉出来……」

  「该!」

  石刚道:「把一肚子的坏水都拉出来,你就消停了。」

  朱老头用手指戳着石刚:「石头,你就学坏吧,我这么大岁数,还咒我,缺
德不缺德啊……哎哟!」

  一句话没说完,朱老头又提着裤子,屁滚尿流地钻进蕨丛。

  众人一阵轰笑,祁远也龇了龇牙,笑容却有些发僵。

  还没走到花苗人的地方,朱老头就拉了五六次。最后一次从林子里出来,老
头连腰都直不起来,眼窝也陷了下去,走路直打晃。

  程宗扬道:「云老哥,情形有些不对啊。」

  云苍峰拈须低笑一声,「这就对了。朱老头这会儿吃点苦头,总比糊糊涂涂
送了命强。」

  「是姓叶的老媪做的手脚?」

  祁远道:「万一朱老头拉肚子走不动路,咱们陷在这大山里,可就麻烦了。」

  云苍峰摇了摇手,「不妨。那老媪若是动了杀心,他岂能活到此时?如今只
是拉拉肚子,这朱老头已经是运气了。」

  朱老头死狗一样趴在驴上,只剩下哼哼的力气。石刚把水囊递过去,「早上
烧的热水,还温着呢,喝一口。」

  朱老头哼哼道:「石头啊,我就知道你心好……这水大爷不暍了,给大爷拿
点酒……」

  石刚气不打一处来,「都这时候上了还馋酒,泄死你拉倒!」

  面前的蕨叶忽然「哗啦」一声,倒了下去,一名胸口剌着纹身,肩膀包着绷
带的精壮汉子现出身来。

  「卡瓦!」

  程宗扬叫道。

  赶来接应的花苗汉子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山神庇佑,我们打了一
头野猪,已经烧好在等你们。」

  林中的空地上生起一堆篝火,上面架着一头比牛犊还大的野猪。武二郎赤膊
立在火边,正拎着刀,两眼紧盯着火候,将烤透的猪肉一片片切下来,挑在蕨叶
上。

  这厮在商队里属于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和花苗人在一起立刻换了副嘴脸,
殷勤得令人齿冶。程宗扬讽刺道:「二爷,勤快啊。」

  武二郎嘿嘿笑了两声,对程宗扬的讽刺毫不在意,显然心情不坏。

  程宗扬笑咪咪道:「二爷这是给花苗当上门女婿了?往后不打算跟咱们一起
走了吧?」

  武二郎小心切下野猪后腿一块烤得金黄油亮的好肉,对跃跃欲试的阿夕道:
「这是给族长的,别碰!」

  阿夕哼了一声,又白了程宗扬一眼,嘟着嘴走开。

  武二郎这才说道:「反正顺路,到了白夷族再说。」

  「什么叫到了白夷族再说?」

  武二郎不耐烦地说道:「反正误不了你的事。喂,再给我一个银铢。」

  这些日子程宗扬大致了解到货币在这个世界的购买力。在南荒一枚银铢差不
多能买一百斤稻米,或者够一个人一个月基本生活费用的开销。事实上南荒流通
的大多是成串的铜铢,每串一千枚,称为一贯。由于银铢稀少,一枚银铢差不多
能换一百一十枚铜铢,比内陆的折换率还高了百分之十。

  程宗扬戒备地说道:「做什么?」

  「少废话,给不给吧?」

  「不给!」

  见程宗扬态度坚决,武二郎软了下来,「大不了二爷多给你干一个月。快点
儿,二爷有急用。」

  「急用个屁啊!这荒郊野外,你拿银铢往哪儿花?」

  「你管我呢!有用就是有用,就一个!」

  正说着,一个女子从林中出来。她身材颀长,细腰丰臀,凤目红唇,容貌比
鬓侧的鲜花还要艳丽。她披着一条崭新的丝绸,整匹缎子没有裁剪,绸端从肩头
绕过,然后从背后横缠,裹住高耸的酥胸。再从腋下折了一弯,斜着从白滑的腰
肢掠过,束在腰间。绸尾低垂掩在她修长的小腿中央。

  那匹丝绸是纯白的颜色,上面绘一朵硕大的牡丹花,花枝金红交错,色彩艳
丽夺目。这样的丝绸只能用来做外衣,丝绸质感强,又是白色,若是身材略差一
些,皮肤稍暗一些,都难以穿出那种华美的效果。而花苗的女族长却把这丝绸当
成亵衣,直接拿来贴身穿着。她身材出众,雪白的肌肤与丝绸华丽的光泽交相辉
映,未经裁剪的绸缎随便往身上一披,就仿佛是给她量身定制的一样精美绝伦,
衬着她雕塑一样艳丽的五官,更显得体态丰秾合度,雪肤花貌艳光四射。

  程宗扬羡慕地悄声道:「武二,原来你拿了我的丝绸,是讨好族长来了。看
不出你这家伙傻大黑粗的,竟然还有这种手段。好艳福啊,武二。」

  武二郎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以为呢。」

  接着又虎起脸,「给个银铢!不给就抢了啊。」

  「我就不明白了,这鬼地方有钱也花不出去,你要银铢干嘛?」

  说着程宗扬目光一闪,看到苏荔胸侧嵌着一枚亮晶晶的物体。那丝绸一角掖
在她胸口,两团饱满而充满弹性的乳峰高高耸起,露出胸部白嫩的乳肉。上次给
武二郎的那枚银铢,这时就嵌在她胸侧丝绸交叠的地方。银铢中间打了个圆孔,
被作成一枚钮扣,防止丝绸光滑的表面从胸前滑脱。

  「哦!原来……」

  程宗扬竖起手指,一瞬间恍然大悟。

  武二郎一把捂住程宗扬的嘴,飞快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别
说!」

  武二这厮看起来生猛,心思可够活的。看到花苗人对丝绸的喜爱,这厮就动
了心,从程宗扬手里敲了匹上好的丝绸来讨好苏荔。苏荔果然爱不释手,地处荒
郊,无处裁剪,她直接拿整匹丝绸做了衣物,大大方方就穿了出来。

  丝绸本身柔软光滑,既没有系带又没有扣眼,根本无法固定。武二好人做到
底,把自己唯二枚银铢拿出来,送给苏荔作钮扣。但银铢只有一枚,这会儿只系
了丝绸上面一角,下面还没有系。也就是说,苏荔丝绸下面的身子都是光着的。

  这也难怪,对于生长在南荒的蛮夷来说,多半还没有内裤的概念。

  程宗扬忍笑摸出一枚银铢,低声道:「武二,这扣子不会是你帮她系的吧?

  手可够巧的。「

  武二郎一把抢过银铢,手一挥,把程宗扬扔了出去。好在程宗扬现在身手比
当初来的时候敏捷了许多,落地晃了两步,总算没有当场出丑。

  抢到银铢,武二郎立刻摇头摆尾地跑过去找苏荔。苏荔笑着接过银铢,两人
一同走进树丛。

  再出现时,苏荔下身的丝绸已经折成裙状,绸尾从裙内掖起。那枚银铢缀在
她腰侧,上面打了孔,用细皮绳穿着。

  程宗扬远远朝武二郎竖起拇指,又比了个不怀好意的手势。武二郎扬起脸,
只当没看到。

  接下来一连几天,众人都在朱老头带领下跋山涉水。这一路都是没有人迹的
荒野,即使云苍峰这样的老江湖也没走过。除了前几天那个挂着四凶煞的村子,
再没有遇到半个生人。

  随着往南荒腹地的深入,身边的景物也不住变化。连绵的山脉阻挡了潮暖气
流的进入,蕨叶丛生的雨林渐渐被裸露的红土所代替,土地的贫瘠使植被渐渐稀
少,不多的灌木也越来越矮,这里每一寸土地都仿佛从来没有人行走过,充满了
洪荒气息。商队行走在寂寥的荒野中,身后只有一串零乱的脚印,仿佛他们是这
片天地间唯一的行人。

  朱老头拉了两天才止住,整个人像是丢了半条命。整天有气无力地趴在驴背
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过一到吃饭的时候就精神抖擞。

  「人是铁,饭是钢!」

  朱老头振振有辞地说:「我老人家活这么大岁数,靠的就是胃口好!甭管什
么病,只要放开吃,都能降得住!小程子,这可是我老人家的不传秘方,你可记
住了,千万别告诉旁人。」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丢不起那脸。」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朱老头,这都是第五天了,咱们这会儿在什么鬼地
方?我可打听过了,白夷族那地方山清水秀,这荒山野岭的,连耗子都没有,你
不是领错路了吧?」

  「你听谁说的?」

  朱老头嗤之以鼻,「白夷那地儿就是个大水池子,挨着个破山,什么山清水
秀?那不扯的吗?」

  程宗扬没打算跟他争辩,「问题是咱们离白夷族还有多远?你没见云执事那
么稳重的人,这两天都有些着急吗?」

  朱老头大剌剌道:「他急不急的,关我屁事。」

  程宗扬道:「恐怕还真关你老人家屁股的事。如果耽误了我们办事,云执事
一怒之下,往你主子那儿告一状。嘿嘿……」

  朱老头脸上变色,小心说道:「不会吧?云执事可是个厚道人啊。」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放心吧。他厚道,我不厚道。向导的钱我
还出了一半呢。一天二十个银铢,你怎么不去抢呢?」

  朱老头苦着脸道:「我不就是想多走两天,多挣点儿钱当棺材本吗?」

  「这会儿说实话了?」

  程宗扬道:「我就看着你这老家伙不老实,带着我们在山里瞎转呢。一句话,
明天到不了白夷族,你的棺材本儿就可以省了。咱们直接刨个坑,把你一埋,要
什么棺材。」

  「要去白夷族还不简单?」

  朱老头突然间振作精神,快跑几步窜上驴背,扯开喉咙喊道:「快跑啊!过
蛟了!」

  众人沿着一条干涸的山涧行走,脚边只有一股涓涓细流。朱老头突然来这一
嗓子,大伙儿都是一惊。程宗扬正要开骂,却见清澈的溪水像混了泥沙一样,突
然变得浑浊。紧接着,一阵闷雷般的声音从上游传来。

  众人立刻反应过来,花苗人动作最迅速,四名汉子猿猴一样攀上河岸,将族
人一一接应上来,戴着面纱的新娘裙子太长,不小心绊住,险些摔倒,被苏荔一
把扶住。

  白湖商馆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但一半都是走过南荒的,动作也不慢,祁远、
吴战威、小魏分别拽着一名奴隶爬上了河岸,又拽住骡马的缰绳往岸上扯。云氏
商会的军士虽然训练有素,却没经历过山洪,突遇变故,他们都习惯性地望向易
虎,等待首领的命令,动作反而落在了众人之后。

  易虎迅速发出指令,易彪背起云苍峰,手脚并用爬到河岸高处,接着军士牵
着马蜂拥上岸。忙乱中,两名军士落在后面。那阵闷雷般的轰鸣越来越近,已经
上岸的易虎暍道:「弃马!」

  一边跃了下去。

  身在半空,易虎就展臂挥出背后的尖枪。一名军士扬手攀住枪杆,易虎腰身
一拧,将他甩到岸上。这边易彪也跳了下来,河道里还有几匹骡马没来得及拉上
来,他一把扯断马匹的背带,将货物甩到岸上,然后去扯另一名同伴。

  程宗扬已经牵着黑珍珠上了岸,凝羽一手挽住缰绳,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奔
腾的水声越来越近,仍留在河道里的马匹都嘶鸣起来。接着一股混着泥土红色的
河水从河道拐弯处冲出,仿佛狂奔的烈马,吼叫着闯入河道,将两侧的岩石都带
得滚到水中。

  水一向给人温柔婉静的感觉,然而一旦形成山洪,却有着山崩地裂的威势。

  刚才还是涓涓细流的小溪水位一瞬间升到丈许高,奔腾的怒流仿佛要将脚下
的河岸撕碎。

  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令人为之色变。

  易虎已经挺枪刺进岩缝,只需要一纵身就能上岸。而易彪和那同伴还留在河
道间,身后就是一人多高的洪峰。易虎吸了口气,把尖枪从岩缝中拔出,迎着洪
水跃去,抬枪一挑,枪锋准确地从易彪腰侧刺过,穿透他衣内的战甲,接着力贯
双臂,将易彪高大的身体甩了起来。

  山洪来得极快,易彪还在半空,浪头已经卷过他刚才立足的位置。那名没来
得及上岸的同伴身影一晃,像根稻草般被山洪卷走。易虎本来还有机会脱身,他
却大暍一声,手臂陡然伸长尺许,从水中将那名军士捞出,抛到岸上。

  那军士苍白而年轻的面孔一闪而过,与云氏商会的其他护卫相比,他身材单
薄了许多,人在半空,他四肢徒劳地挣扎着,想抓住什么凭藉。

  山洪卷来,易虎沉腰坐马,脚下使出千斤坠,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土中,挺身
硬生生挨了洪峰一击,脚下没有挪动分毫。

  众人紧悬的心脏略微松懈一些。易彪张臂抱住那名军士,推到河岸高处。他
顾不上喘息,就返身去接应易虎。就在这时,一块半人大小的岩石夹在混浊的浪
花中,从上游滚下,重重砸在易虎胸口。那名剽悍的汉子闷哼一声,嘴角涌出一
股血丝。就在众人注视中,易虎雄壮的身躯慢慢向后坐倒,随即被洪水吞没。

  易彪冲到岸边,奋不顾身地想要跳下去,却被吴战威拦腰死死抱住,吼道:
「你想死啊!」

  浪头打在岸上,脚下的山岩也仿佛在抖动,众人纷纷往高处躲避。水流漫过
河岸,只有易彪和吴战威两个在齐膝深的水中扭打着。

  良久,易彪不再挣扎,他跪在水边,虎目紧紧盯着洪水。那名被易虎舍命救
上来的军士浑身都湿透了,在岸上身体发抖。

  山洪来得极快,去得也快。前后不到二十分钟,汹涌的洪峰就奔往下游,只
留下满是泥沙的河道。留在河道里的几匹健马走骡都被洪水卷走,其中一匹战马
被冲到岸边的乱石上,浑身的骨骼都被撞碎,蜷成一团。

  吴战威低声道:「别看了。说不定已经冲出了二一十里。」

  说着他咧了咧嘴,「走南荒是刀口舔血的勾当,比的就是谁命大。运气不好,
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他是我哥。」

  易彪的声音像破了的风箱一样沙哑。

  吴战威去拍他肩膀的手僵在半空。

  云苍峰微叹一声:「南荒之行九死一生,但贵主人心意已决……」

  易彪久久跪在岸边,最后他重重磕了个头,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迹,头也
不回地朝岸上走去。

               第三章历史

  朱老头逃得最快,山洪还没到,他已经钻到一处山坳里,把自己藏得严严实
实。

  等山洪退去,他才伸出头,余悸未消地说道:「好厉害!好厉害!」

  程宗扬咬牙道:「死老头,知道有山洪,还带我们走山涧!」

  「天地良心啊!」

  朱老头叫道:「几天都没下雨,我怎么知道会过蛟?」

  吴战威也有些纳闷:「没下雨怎么有山洪?」

  「这是旱蛟。」

  祁远道:「山里人把发山洪叫过蛟。下雨发的山洪叫水蛟。有时候上游下雨,
河道被堵住,隔了几天才冲下来。山里人说那是蛟龙被困在山上,渴极了往山下
找水,叫早蛟,比平常的水蛟更厉害。」

  「就是!就是!」

  朱老头连连点头。

  易虎和一名花苗人被山洪卷走,尸骨无存。骡马损失了五匹,相比之下,货
物损失得倒不太多。此时河道被水冲过,泥泞得无法行走──见识过山洪的威力
之后,也没有人再有勇气去走山涧。

  朱老头一路上尽吹自己有先见之明,若不是他老人家见机的快,喊的及时,
在河道里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跑。

  众人都心情郁郁,没人理他,倒是阿夕心直口快:「若不是你,我们也不会
撞上过旱蛟。」

  朱老头涎着脸道:「丫头可别乱说。要不是我,你们能找到路吗?再说了,
我老人家说话的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阿夕手指刮着脸皮:「老不羞!」

  「嗨,你这丫头,当心将来嫁不出去!」

  阿夕气得嘟起嘴。她忽然一笑,眨了眨眼睛,用蛮语甜甜称呼道:「阿普,
你的驴子背上是什么东西?」

  「啥?」

  朱老头扭过头。

  阿夕白白的小手一指,只见他那头瘦驴屁股上趴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蝎子。驴
子似乎觉得有些痒,不满地摇了摇尾巴,那蝎子受到攻击,立刻举起尾钩,狠狠
钉进驴臀。

  驴子嘶鸣一声,暴跳着把朱老头掀下驴背,三下两下跳进灌丛。

  朱老头摔得灰头上脸,一手扶着腰,带着哭腔喊道:「我这腰……亲娘哎…

  …「

  阿夕拍着手,咯咯笑道:「活该!让你乱说!」

  程宗扬回过头,发现谢艺正在看着自己。两人目光一触,那个男子便像春风
一样和煦地笑了起来。

  「刚才朱老头喊的时候,我看到谢兄已经先一步上了岸,」

  程宗扬似笑非笑地说道:「莫非谢兄以前也遇到过山洪?」

  谢艺点了点头,「这些年来,我走过很多地方。山洪、雪崩、海啸……都遇
到过。我曾经在雪山顶上,见到一头死去的豹子。积雪间,它的皮毛仍像活着一
样光亮,让人不敢惊动。在大海深处,我遇到过一群迁移的鲛人。他们用海底采
来的明珠,来交换我们携带的鱼叉。几乎每一次长途旅行,我都目睹过同伴的死
亡。」

  隔了一会儿,谢艺低声道:「但最美的风景,水远都在最难靠近的地方。与
天地间的美丽相比,我们的生命显得那么渺小。」

  程宗扬品味着他的话,没有心情再去探究他的底细。良久,程宗扬道:「谢
兄可见过这个东西?」

  程宗扬打开背包,拿出那支遥控器。

  这件物品这些天自己已经看过无数遍,越看越觉得难以理解。它比普通的电
视遥控器小了一半,显得更为袖珍。不知道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还是本身就没
有刻印,按键上没有任何字迹。程宗扬只能猜测较大的一个是开关键,中间排列
整齐的那些是数字键,两个长一点的,像是音量和频道控制键。这种形式的物品
自己以前已经见过太多了──它和一支典型的电视遥控器在结构上完全一样。

  谢艺仔细看了看,然后摇头道:「没有。」

  程宗扬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失望。连谢艺都没见过,看来这个世界认识它
的人真的不多。

  但问题是这并不是一支真正的遥控器。它的材质很奇特,不是通常所见的工
业塑料,而是一种类似金属的物体,很轻但很坚固。朱老头砸的那一下,没有在
它表面留下任何划痕。至于那两枚电池,只能说它们做得很像「电池」虽然有正
极和负极,但材料并非金属,而更近似于一种矿物质。

  这是一件仿制品。程宗扬得出结论。

  而这个结论比它是一件真品更让程宗扬怀疑。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
而仿制了一支在这个世界不可能使用的遥控器?

  唯一的解释,也许是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人穿越到这个世界。程宗扬猜测,
那位穿越的前辈大概是一位资深宅男,出于对生命中美好事物的深刻怀念,而仿
制了这支遥控器作为纪念。

  那位穿越者的心态不足程宗扬所关心的问题。最重要的是,除此之外,他还
留下了什么痕迹?

  「云老哥。」

  上了年纪的人经历一般更为丰富。

  程宗扬攀谈道:「六朝历史上,出过什么杰出的英雄人物?」

  云苍峰牵着马徒步走着:「程小哥可知道千古一帝?」

  程宗扬试探道:「是……秦始皇?」

  云苍峰点头道:「春秋以降,是为战国。七雄纷战不已,及至始皇帝,奋六
世之余烈,东破六国,威加海内,人称千古一帝!但要说英雄……还要数大秦的
赵鹿侯!」

  程宗扬脑中有些发晕。大秦赵鹿侯?是哪位英雄?

  「始皇帝驾崩,天下大乱。当时势力最为强大的,莫过西楚霸王项羽。钜鹿
一战,大败秦军二十余万。楚军趁势西入函谷关,兵围咸阳。秦军百战之师土崩
瓦解,围城之日,又值二世皇帝晏驾,天下都以为秦失其鹿,楚将得之,国祚覆
亡在即。」

  云苍峰声音变得激昂起来:「赵鹿侯当时只是宫中区区一个内侍,却杀伐决
断,先诛权臣李斯于咸阳闹市,再拥立始皇之弟子婴为秦三世,又率敢死之士千
余,夜袭楚军,在渭水之畔大败霸王项羽。收大将韩信,复关中之地,最后大战
垓下,迫使霸王乌江自刎。以一人之力,挽狂澜,存社稷,可谓英雄!」

  这段诡异的历史听得程宗扬目瞪口呆。他敢发誓,自己学过的历史上绝对没
有这段狗屁倒灶的内容。

  难怪自己在王哲军中会看到秦军的身影,原来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秦国并
没有灭亡。而秦国之所以没有灭亡,是因为秦始皇死后,秦国又出了个赵鹿侯,
带领秦军绝地反击,不但保全秦国,还逼得楚霸王自杀。

  问题是,这个赵鹿侯是怎么蹦出来的?

  「鹿侯非但战功显赫,文治更为出众。他以法家为宗,车同轨,书同文,行
郡县之制,遗泽一至于今。」

  云苍峰道:「秦三世以鹿侯功高,拜其为王,鹿侯推辞不就,只拈鹿为号,
请封鹿侯,随即退居终南山。至今秦国仍将其牌位供奉于宗庙之中,累代祭袒不
绝。」

  说起古时贤达的风节,云苍峰慨叹不已。程宗扬表情却像打电动时遇到电脑
作弊一样不可思议。这个赵鹿侯竟然把秦始皇的功劳都据为己有,什么书同文,
车同轨……脸皮厚到这个地步,也太过分了吧?

  程宗扬费力地清了清嗓子:「云老哥,你说的赵鹿侯……他叫什么名字?」

  「鹿侯乃赵国世族子弟,弃家人秦,三十岁之前籍籍无名,至此一鸣惊人。

  鹿侯遂以赵为氏,单名讳高。「

  赵高……我就知道是那个死太监!

  程宗扬在心里骂道:就是你们这些不讲道德的穿越者,把正经历史搞得乱七
八糟,让我想作弊都没有机会。逼死霸王……你怎么不去抢了虞姬呢?

  哦,他穿越成了太监……

  程宗扬打了个寒噤。当初带着情趣内衣穿越,他认为自己已经够倒霉了,没
想到还有比自己更倒霉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对云苍峰击节赞叹的这位大英雄生
出一丝同情。这位前辈能咬牙坚持下来,还真是挺不容易……「既然这样,」

  程宗扬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会有汉呢?」

  云苍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程小哥不知道汉高祖?」

  「是斩白蛇起家的刘邦吗?」

  「不错。汉高祖刘邦本是霸王麾下,入汉中被封为汉王,赵鹿侯击破楚军,
唯有高祖一军独全。霸王乌江败亡,高祖遂以汉为号,率军暗渡陈仓。赵鹿侯闻
讯,挥师回援。秦军转战千里,汉军以逸待劳,本来负多胜少,但赵鹿侯慧眼识
英才,从霸王弃将中提拔出大将韩信,一连数战,汉军竟然没占到半点便宜。两
军相峙数月,最后赵鹿侯在鸿门设宴,邀高祖赴会。」

  云苍峰脸上露出笑容,抚掌道:「这一场鸿门宴可谓是千古绝唱。高祖仅带
谋士张良一人赴会,赵鹿侯于屏风后暗伏刀斧手,以掷杯为号,谋刺高祖,并且
严令军中戒备,不许一人逃脱。」

  程宗扬暗道,那个穿越的赵鹿侯肯定是读过鸿门宴,决心在他创造的历史中
完成项羽未能完成的事业──干掉刘邦。赵鹿侯吸取了项羽失败的教训,还抢在
刘邦之前收服了韩信,难道刘邦还有机会逃命吗?

  云苍峰抚掌道:「谁知高祖席间藉口尿遁,暗中潜入韩信帐中,只用了一句
话,便说服韩信举兵反秦。赵鹿侯功败垂成,遂闭关自守,不再有东进之意。」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事成,以汝为齐王。」

  程宗扬瞠目结舌。

  赵鹿侯这个拿着通关秘笈的穿越者也没能斗过刘邦?谁能想到,天才的政治
流氓刘邦只用了一张空头支票,就骗走了政治盲韩信。

  难怪赵鹿侯会退居终南山。他这个穿越者也被卷入历史的洪流,已经改变的
历史脱离了他的掌控,按着强大的惯性向着没有人能够预料的方向发展。这足以
让任何一个穿越者心灰意冶。

  忽然朱老头在前面叫了起来:「这边!这边!」

  吴战威的声音道:「老头,你没看错吧?这山洞就是你说的路?」

  朱老头乐呵呵道:「跟我走你就放一万个心吧,错不了!」

  「阿普,」

  苏荔的声音响起:「山神不会让人从它身体里走过。南荒像蛛网一样的山洞,
就是山神的宠儿白尾豹也会迷路。」

  争执间,程宗扬已经与云苍峰赶了过来。

  眼前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洞口虽然不大,却黑沉沉看不到底。武二郎探
进半个身子,运足目力看了看,哼哼两声,没有开口。谢艺牵着他的坐骑,远远
看着,脸上看不出表情。

  「怕什么!有我呢。看到这山没?」

  朱老头口沫横飞地说着,一边指着面前巍峨的山峰,「要从山上过,至少要
六七天!也就我老人家知道这条捷径,能从山洞直接穿过去。哼哼,要不是为了
那一个金铢,我老人家才不告诉你们这里的捷径呢!」

  云苍峰与程宗扬对视一眼,然后慢慢将袍角掖到腰间,「走吧。」

  说着当先踏入山洞。

  火把的光亮下,水潭犹如一块宝石,散发出幽蓝的光泽。一群近乎透明的小
鱼在水中轻灵地游曳着,荡出一圈圈大大小小的涟漪。

  地下水无数年来的冲刷,在大山中形成一个庞大的溶洞群,四通八达的洞穴
连接在一起,密如蛛网。任何一点声音都在这密闭的空间中无数次回荡,让人辨
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

  一路上,所有人都闭住嘴,默不作声地赶路。那些花苗女子雪白的小腿在黑
暗中悄无声息地移动着。戴着面纱的花苗新娘被她们簇拥在中间,安静得像一名
淑女。

  程宗扬已经知道花苗新娘是冒充的,那个叫乐明珠的小丫头又天真又可爱,
说话解闷倒是个好对象。可惜只那晚在蕈子林见过一面,剩下的时间那些花苗女
子始终与她同行同宿,一直没有聊天的机会。

  这山洞不知有多少年没人走过,越往里走,空气中的含氧量越低,进入山洞
一个时辰之后,几个体弱的奴隶已经几乎晕厥过去。

  当那些护卫也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朱老头领着众人钻进一个狭小的洞口。在
经过一段地狱般的路程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岩洞。

  这洞穴面积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气流从几道石隙间喷出,带来清新的气
息。

  这一路走过来,每个人胸口都仿佛压了几块沉甸甸的石头,用来照路的火把
也因为缺氧而熄灭,只剩了一支还亮着。清风一吹,众人如释重负,不等朱老头
开口,就挣扎着走过去,倒坐在地。

  众人坐在水潭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一个个脸色苍白。山洞里辨不出昼夜,
众人感觉像走了一整天那么久,手脚都如同灌了铅,疲惫已极。程宗扬也眼冒金
星,两耳作鸣。他坐下来,背后靠着一根不知生长了几百万年的石笋,按照凝羽
所说的功法,两手拇指、中指相扣,勉强催动丹田的气轮。

  体内的真气沿经络行走,周而复始。渐渐的,胸口沉闷的感觉一丝丝散开,
呼吸变得顺畅。程宗扬振作起精神,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枯树皮般的老脸。

  程宗扬本能地一抬头,脑后「砰」的撞在石笋上,撞得他眼一阵发黑。

  「死老头!你变态啊!」

  程宗扬捂着头怒道。

  朱老头「嘿嘿」笑了两声,模样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他那头瘦驴被阿夕拿
蝎子狠狠蛰了一下,虽然苏荔拉着阿夕道了歉,又找来草药敷住伤口,但走起路
来还是一瘸一拐,让朱老头心疼得唠叨了一路。

  「那个──天儿也不早了。小程子啊,咱们说好了的,一天一个金铢,你瞧
……」

  朱老头是棺材里往外伸手,死都要钱。说好的每天一个金铢,先付一半,剩
下的到了地方再付。可这老家伙每天都来软磨硬泡,要拿他当天的一份,每次都
碰一鼻子灰,却始终痴心不改。

  这次算让他等到了。程宗扬扬着脸琢磨一会儿,居然破天荒地拿出一枚银铢
来。

  朱老头看到这多赚的一份,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连忙伸手去接,程宗扬
却把手栘开。

  「朱老头,那个砸核桃的东西,你在别处还见过吗?」

  「见过见过!」

  朱老头把头点得飞快。

  「在哪儿?」

  朱老头道:「山里多的是!」

  程宗扬对这老家伙的信口开河深具戒心:「真的?先说好了,你要再给我胡
扯,咱们就一拍两散,我重新雇人当向导。一天一个金铢,鬼巫王他老爸我都能
雇来!」

  朱老头翻着眼想了半晌,犹豫道:「好像是在……太泉?」

  「太泉?」

  程宗扬听着有点耳熟。

  忽然程宗扬心头一震。王哲托他的三件事里,其中一件就提到苍澜的太泉古
阵。

  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让王哲念念不忘?

  朱老头最擅长察颜观色,看出程宗扬对太泉古阵并不熟悉,口气立刻大了起
来:「那地方最多这种怪模怪样的东西!山里人拿来砸核桃、打院墙、叠猪圈…

  …「

  程宗扬没理会他的瞎扯,问道:「太泉在什么地方?」

  「西边的大山里,叫什么苍……」

  朱老头拍了半天脑袋,最后道:「反正是个挺邪门的地方。据说山里的狐狸、
野獾什么的进去,就会变成妖精。」

  程宗扬没心情再听下去,将那枚银铢一丢,朱老头立刻扑过去,一把抄住那
枚银铢,用指甲掐着,用力吹了一口,一边眯起眼,放在耳边听着成色,仿佛那
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谢艺缓步过来,低声道:「凝姑娘似乎不大好。」

  凝羽闭着眼,背后靠着岩壁。她神情很平静,继晕不像有伤在身的样子。但
程宗扬看到,她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在绷紧,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程宗扬把手放在凝羽额上,凝羽双眼霍然睁开,本能地抬起手掌朝程宗扬胸
口击去。掌缘触到他的衣服才费力地停了下来,手指微微痉挛。

  凝羽脸色雪白,额头却像火一样热得烫手,没有一滴汗水。她的皮肤像纸一
样发脆,乌黑的发丝变得干枯,零乱的发梢卷曲而分叉。良久,她勉强朝程宗扬
笑了笑,那笑容有着异样的妩媚。

  「给我一点水。」

  程宗扬一手搂住凝羽的肩膀,然后拿出水囊,递到凝羽唇边。凝羽慢慢喝了
几口,忽然猛地呕了出来。

  程宗扬已经隐约猜到了凝羽不适的原因,却没有任何办法。他抬起头,大声
喊道:「乐明珠!」

  戴着面纱的花苗新娘正好奇地踮着脚尖朝这边张望,闻声立刻跑了过来。阿
夕一把没有拉住,急道:「珂娅!你不能……」

  乐明珠一把揭了面纱,「有什么……哎哟……」

  苏荔不知何时挡在她身前,乐明珠一头撞进苏荔怀里,没等众人看清她的面
容,苏荔已经挽起面纱,掩住她的面孔。

  「苏姐姐……」

  乐明珠可怜兮兮地唤道。她这些天假扮新娘,走路说话都小心翼翼,早就闷
坏了。

  苏荔搂住她的肩膀,对族中的女子说道:「把凝姑娘扶过来。小心一些。」

  这一次她们没有拒绝程宗扬留在旁边,一方面是程宗扬坚持要留下来,另一
方面也是因为乐明珠的身分对他而言已经不是秘密。

  在临时撑开的帐篷里,程宗扬第一次目睹了光明观堂的疗伤手段。那是法术
与科学相混合的奇异医术,乐明珠束起衣袖,露出雪藕似的手臂,然后把手浸在
一口盛满清水的铜盆里,小心念诵着什么。

  「师傅说,一滴水有八万四千虫。要念咒驱虫,才是医者用的净水。」

  乐明珠抖了抖手上的水,用巾帕抹干,然后拿出凝羽的手,用三根手指按住
她的脉门,一边好看地拧起眉头,半闭着眼睛,宋精会神地诊脉。

  程宗扬握着凝羽另一只手,她的手掌时而冰凉,时而火热,程宗扬心头也时
起时落。

  过了一会儿,乐明珠讶然抬起眼睛,「她的伤势没有发作啊?」

  程宗扬沉默片刻,「也许不是因为受伤。」

  乐明珠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又试了试凝羽额头的温度,「体热意烦,肌僵而
颤,呼吸急促……有点像是惊风呢。可脸色没有发赤……」

  乐明珠郁闷地收回手,她犹豫了一会儿,解开凝羽的襟领,将她翻过来,又
把一枚丹药化在水里,用巾帕在凝羽颈后仔细抹拭一遍。接着取出一只木制的小
匣,从里面挑出一枚细针。

  乐明珠小心辨认着穴道,然后将毫针刺入凝羽颈后半寸,手指轻轻点动。以
针点刺大椎穴是治疗惊风的常见手法,但乐明珠扎针时,银针上却有淡淡的光芒
闪动,盘旋着流入凝羽大椎穴中。

  凝羽咬紧牙关,随着雪白的颈中渐渐渗出血痕,身体的战栗也渐渐减弱。忽
然她紧绷的皮肤一松,收敛的汗水猛地涌了出来,几乎是一瞬间,肌肤就布满了
晶莹的汗珠。

  乐明珠刚松了口气,一直配合她的凝羽身体忽然一扬,蛟龙般从她手底下脱
出,旋身扼住乐明珠的脖颈,将她推到一边,发红的眼睛失神般望着程宗扬,颤
声道:「给我……」

  程宗扬喉头滚动了一下,片刻后,慢慢张开手臂。凝羽露出苍白而妩媚的笑
容,温柔地拥住他的腰身,将脸颊埋在他胸口,双臂越来越紧。

  「给我……」

  凝羽呢哝着说。

  「砰」的一声,一只小手切在凝羽颈后。凝羽僵硬的身体挣扎了一下,然后
昏迷过去,软软伏在程宗扬怀中。

  乐明珠一掌击晕凝羽,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一手捂着喉咙,抽噎
着说道:「她抓得我好痛啊。」

  程宗扬喉中又苦又涩,半晌才说道:「我知道她的病。」

               第四章穿山

  「这就是你说的药吗?」

  乐明珠有些怀疑地拨弄着掌心红绿两色的药丸,又好奇地嗅了嗅。「好奇怪
的香味。」

  麻古特殊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程宗扬呼了口气,右侧的太阳穴又开始
隐隐作痛。

  这是段强身上的药物,与摇头丸混在一处。凝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服用
过。

  除了最初两天,凝羽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不适,让程宗扬以为她已经能抗拒药
物的成瘾性──毕竟她以前服用的剂量并不多,服用的时间也不是很长。

  直到这时程宗扬才发现,麻古这样成瘾性极强的毒品,对于这个世界完全没
有经历过现代工业化污染的人们来说,有着怎样的杀伤力。

  受伤之前,凝羽每天都会离开队伍一段时间,程宗扬以为这只是她的怪癖。

  现在想来,也许凝羽是有意回避他们的视线,免得被人看到她毒瘾发作时失
态的样子。

  在离开熊耳铺的时候,凝羽很可能已经逐渐摆脱了毒瘾。但紧接着,她在与
鬼王峒武士交手中受伤。这一路上,凝羽不但承受着身体的伤势,还每天承受着
毒瘾的折磨。在她平静的表面下,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痛苦。山洞这段路程连程宗
扬都走得气喘吁吁,更耗费了凝羽大量精力,纵使如此,凝羽仍竭力压制住肉体
的痛楚,直到再无法支撑。

  程宗扬嘴唇紧紧闭着,「是我的错」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却没有说出来。

  如果认错有用的话,他可以认一万个错。

  乐明珠反覆看着那两粒药丸,「做得好精致……这是什么东西?」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毒品。」

  乐明珠拔下发上的钗子试了试,「好像没有毒啊?」

  「它不是毒药,但比毒药更厉害。」

  程宗扬发现很难向这个时代的人解释毒品究竟是什么,只好思索着道:「你
知道有人喜欢喝酒吗?」

  乐明珠笑得眼睛弯了起来:「我师伯最喜欢喝酒,和你们商队那个瘦子一样,
整天都拿个酒葫芦。什么时候酒葫芦干了,就偷偷溜出去打酒。师傅总说,要配
副药治治师伯的酒瘾。咦,你是说这种药也会让人上瘾吗?」

  「很像,但比酒瘾更厉害。」

  程宗扬道:「帮我想个办法,把凝羽体内的毒性清除掉。」

  乐明珠为难地说道:「这种毒药我从来都没见过。而且……」

  乐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学的是医术,不太擅长解毒。」

  程宗扬道:「光明观堂医术天下无双,有什么毒药能难住光明观堂门下呢?

  我相信你。「

  武二郎中了蜜罗汁,差点儿连命都丢掉,结果潘金莲只用了一枚丹药就化解,
让程宗扬平添了许多信心。现在同行的只有乐明珠一名医生,无论能不能成功,
至少比他们这些人强些。

  被程宗扬一夸,乐明珠得意地叉住腰,「你也知道我们光明观堂的医术天下
无双?世上没有什么毒药能难倒我们光明观堂!你就放心吧!」

  她这么说,程宗扬反而有些担心起来。

  乐明珠扶起昏迷的凝羽,讶道:「凝姐姐身子好轻呢。」

  ***淡淡的雾气在山林的枝叶间浮动着,无数密叶交织在一起。那些叶片
又大又薄,仿佛一幅翠绿而透明的碧纱笼罩在头顶的天空上。清晨的阳光透过这
层纱幕,变得柔和而富有生机。往下,生长着木瓜和菠萝的灌木、枝叶浓密的厥
类、茂盛的草蔓……一层层错综杂陈,形成一片满目葱龙的植物世界。

  在黑暗而冰冷的山洞里行走了几个时辰之后,猛然看到满眼的绿色,每个人
心里都生出一丝喜悦。连苏荔都忍不住弯下腰,从花丛中采下一朵鲜艳的红花戴
在鬓侧,转头朝武二郎笑吟吟一瞥,让武二呆头鹅一样一阵傻笑。

  程宗扬懒得理他们两个眉来眼去,他挥刀砍下一片扇状的蕨叶,然后就瞪大
了眼睛。

  商队正行走在一座大山的山脚,在他们面前是一座长长的峡谷。四面群山流
下的溪水在谷中形成一连串大大小小的湖泊,犹如散落着无数晶莹的珍珠。在山
谷中央,一个巨大的月牙状湖泊仿佛一块被切断的玉璧,嵌在群山之间。

  白雾渐渐散开,那座月牙状湖泊的弯拱中,现出一座奇异的山峰。那山峰峻
秀之陋,形状宛如一个屈侧而坐的女子。她两手扶在脑后,扬起头,身躯向一侧
微微倾斜,弯曲的双腿半浸在湖水中,就像刚从碧波中出浴一样,随意梳理着长
发,佣懒而曼妙地层露出身体美好的曲线。

  远远能看到崖上石屋竹楼,但这一切并没有破坏山峰的美态,而是使她平添
了许多生机,显得温柔而多情,不再是冰冷的岩石。

  那种维妙维肖的妙态,让程宗扬怀疑这是有人故意雕琢出来的艺术品,但如
此巨大的规模远远超出了人力的范围。山峰上密布着苍翠的松柏和美丽的花草,
看不到任何斧凿的痕迹,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程宗扬扭头道:「朱老头,这就是你说的破山?破水池子?」

  朱老头山羊胡一翘:「可不是吗!你别瞧那水绿莹莹的好看,尽是些坑人的
玩意儿!那绿的都是水草,水就两尺多深一层,下面全是烂泥。人陷进去,想捞
都捞不出来!」

  云苍峰沉默片刻,良久才低声道:「原来这山洞真的可以直通白夷。我年轻
时,曾数次派遣人手到洞里探勘,结果都有去无回。」

  说着摇头叹息不已。

  朱老头「嘿嘿」笑了两声。「别看是刚走出来,俺朱八八敢打包票!这会儿
让你们回头,没一个能走回去的!这洞里大洞上百,小洞上千,大洞套小洞,前
洞连后洞,一个洞口放一只蚂蚁,能把蚂蚁窝搬空,就是神仙进去也出不来。」

  谢艺仰起脸,望着谷中那座形如美人出浴的山峰,仿佛沉浸在这难得的美景
中,久久没有作声。

  祁远也凑过来:「云老哥,传说中的白夷珠是不是出自这里?」

  云苍峰点头道:「不错。白夷珠是湖珠,就出自此湖,每年可产珠数斗,有
赤白二色,小者如米粒,大者逾寸,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夜明珠。」

  众人都露出向往的神情,只有程宗扬不以为然。

  在他曾生活过的世界里,由于大规模的人工养殖,珍珠早巳不是什么珍贵物
品。

  类似的还有珊瑚,都从曾经的珍宝变成廉价的工艺品。白夷族的湖珠,对他
没有什么吸引力。

  谢艺从山上栘开视线,笑道:「程兄不想寻一粒夜明珠带回去吗?」

  程宗扬笑着道:「谢了,那东西我消受不了。」

  传说中的异宝往往会提到夜明珠,但对于穿越来的程宗扬面百,再好的夜明
珠,也比不上一粒普通灯泡。况且他知道,大多数天然发出萤光的物体都具有放
射性,戴在身上,要冒着患癌症的风险。

  云苍峰是这里的熟客,略微一看就辨出方位,领着众人绕过湖群,蜿蜒朝那
座美人出浴的山峰行去。

  靠近时,程宗扬看到那些湖泊真如朱老头所言,水底都生满水草,浓绿草叶
在水中微微飘浮,柔软得让人忍不住想躺上去。

  水草间不时能看到几只蚌壳,灰黑色毫不起眼。石刚和几个奴隶一边走一边
说笑:「那蚌壳里面都有珍珠,最小的也能卖好几个银铢呢。」

  一名年轻的奴隶睁大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祁四哥!」

  那奴隶一边走一边看着湖里,湖水清澈见底,那些蚌壳仿佛就放在脚边,触
手可及。他忍不住膛进湖里,弯腰捞起一只蚌壳,在耳边摇了摇:「没有啊?」

  石刚哈哈大笑:「你摇能摇出个屁啊,砸开不就知道了!」

  云苍峰听到笑声,回头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叫道:「别动!」

  那奴隶抱着蚌壳,转身想上岸找块石头砸开,却发现两脚陷在淤泥里拔不出
来。

  他不由得慌了神,用力想把脚拔出来。可他一用力,另一只脚就陷得越深。

  奴隶刚踏进湖里还不明显,这时一开始挣扎,下陷的速度徒然加快,起初淤
泥只没过脚背,一转眼就陷到小腿的位置。

  岸边的石刚伸手去拉,却差了几寸没有构到,急得石刚大喊:「快把手伸过
来!」

  那奴隶离岸边只有两步,可这短短两步,却成为无法逾越的距离。就在云苍
峰开口的同时,祁远也发现情形不对,他丢开马缰飞奔过来,这时淤泥已经淹到
那奴隶大腿间,只剩下半截身体还在湖面上。

  「接着!」

  吴战威把一卷绳索扔了过来。

  石刚跃起身,一把接住绳索,抖开抛过去,扔在那奴隶身上,吼道:「快拉
住!你傻啊!还不快扔掉!」

  那奴隶两手捧着蚌壳,不知所措地站在湖中,被他一吼才慌忙扔下,一边拣
起绳索试图缠到腋下。可他一只手有残疾,几次都没有缠住。就这一会儿时间,
他又往下陷了尺许,已经陷到胸口。

  石刚瞪着眼,叫道:「谁带着长兵刀!套马杆也成!快!」

  「呼」的一声,队伍后面的易彪掷来一根长矛。

  石刚接住往湖中递去,却被祁远拦住,低声道:「晚了。」

  石刚急道:「晚什么!用把力就把他拉上来了!」

  「淤泥吸力大得很。陷到腰间,人就拉不动了。」

  祁远低声道:「你用力,只会把他拉成两段。」

  石刚怔住了。

  淤泥渐渐陷到奴隶颈下,浓绿的水草在水中舒展着,仿佛一张柔软的绿毯,
温暖地裹住他的身体。那奴隶拼命拽紧绳索,吃力地说道:「救救我……」

  那个渺小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清澈的湖水中,最后只剩下一串细碎的气泡
从水草间升起。湖水依然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众人沉默地望着湖面。最后祁远一刀割断绳索,低声道:「走吧。」

  「意外之财莫要贪。」

  朱老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一个不小心,把命搭上去就亏大了。」

  石刚低着头,一言不发。

  谢艺见程宗扬皱着眉,一手揉着太阳穴,问道:「怎么?头痛吗?」

  程宗扬摇了摇头。那奴隶他还记得,很瘦弱的一个年轻人,因为扶钎,一只
手被铁锤砸伤。自己把他挑来走这趟南荒,本来想自己开溜时方便一点,没想到
却送了他的性命。

  「行商都怕出事,可生生死死总也免不了。」

  云苍峰缓缓道:「我们走南荒的,总是一句话: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众人绕过月牙状的湖泊,从后面接近山峰。正面看时,这山峰也不是很险,
那美女并在一起的双腿伸入湖中,坡度平缓。后面却陡峭之极,比起他们曾经走
过的天藤也不遑鱼让,只有一条之字形的小路沿着山壁盘旋而上。

  一直走在前面的花苗人,此时落到了队伍最后面。苏荔一手扶着刀柄,面色
凝重,后面的花苗女子都沉静下来,紧紧拥住队伍中间那个娇小的身影。

  花苗人的热情与开朗给程宗扬留下深刻印象。但这些大度的花苗人,在某些
事情上,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倔强。直到现在,她们也没有表露自己的目的,向商
队求助。

  虽然她们得到确凿的消息,表明鬼巫王身边没有任何侍从和护卫,但只凭她
们这些人,想除掉这位南荒的王者,无异是一个巨大的冒险。可这些花苗人不仅
没有一个人退缩,并且总是那么欢乐,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戴着面纱的乐明珠像羞涩的新娘一样,微微低着头,乌溜溜的眼珠却一个劲
的乱转,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风光。

  凝羽也在花苗人的队伍中。在山洞里,乐明珠用一种特异的手法按摩过凝羽
的穴道,凝羽便陷入沉睡。那些花苗女子用藤条和树叶编织成一个精巧的担架,
抬着她一路行走。好在凝羽身体轻盈,并不是很吃力。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白夷是南荒最富饶的部族之一。在这座外人难以靠近的
山谷中,不仅出产珍贵的白夷湖珠,还盛产黄金和美玉。每年,云氏商会都要耗
费大量人力贩来货物,交易白夷人的金珠珍宝。

  从山脚往上看去,能看到半山腰间一座石堡,石堡并不高大,所处的地势却
险峻之极,正拦在那条唯一的山路尽头,只有越过它,才能进入白夷族的领地。

  祁远对白夷族好奇已久,此时亲眼目睹,不禁啧啧赞叹。和南荒那些简陋的
村寨相比,这里简直是都市了。

  小魏眼尖,指着山上道:「那里好像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在看咱们!」

  吴战威拍了他一把:「不是你眼花了吧?这些天你跟那个花苗姑娘拉拉扯扯
的事可没少做,还有心看别的女人?」

  小魏嘀咕道:「真有!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

  「深山出俊鸟,」

  吴战威取笑道:「都说南荒最俏的女子,除了花苗就是白夷。白夷的风俗跟
花苗差不多,说不定你还能再找个中意的。」

  小魏笑了一声,没有接口。祁远却上了心。低声道:「小魏,你不会是动了
心吧?我跟你说,这种事可当不得真,除非你想一辈子住在南荒的大山里头。」

  小魏低头摆弄着弩机,过了一会儿道:「那也没什么不好。」

  祁远干巴巴笑了一声:「南荒邪气重,平常人在这里待上半年就到头了,住
得久了,也会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

  小魏闷了一会儿,有些不服气地说道:「那老头不是没事吗?」

  祁远咂了咂嘴,「那家伙都老成精了,黏上毛就是活猴,你跟他比?」

  队伍离石堡越来越近,程宗扬在后面照看了一会儿凝羽,然后打马上来。只
见石堡的大门紧闭着,看不到一个人影。

  云苍峰道:「白夷人生性谨慎,这石堡的大门平常都是锁着的。外人即使走
到这里,也未必能进去。」

  朱老头哼了一声:「啥生性谨慎?就是胆小!一个个都是兔子托生的,有点
风吹草动就钻到洞里。让我说,南荒最没用的就是他们!」

  程宗扬讶道:「朱老头,你不是跟白夷人有仇吧?」

  「啥仇啊?」

  朱老头气哼哼道:「我朱老头就是看这些死兔子不顺眼!在外面让我碰到,
看我不一手一个,掐巴死俩!」

  程宗扬吹了声口啃。

  云苍峰微笑道:「南荒诸族,白夷人从来都不以勇武知名。但白夷人虽然文
弱了些,也从来没向谁低过头。你看这山就知道了,莫说连铁器都要从外面买的
南荒人,即便是晋国的北府兵,也未必能攻下来。」

  易彪一手握着刀,寸步不离地守在云苍峰身旁。易虎被洪水卷走后,他就成
了这些军士们的核心。这个豪爽热情的汉子仿佛一瞬间成长起来,气度变得沉稳
严谨。他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周围的地势,最后点了点头。这里的地势实在太过险
要,山势平缓的正面全部被湖泊围住,后山险峻无比,只需十几个男丁守在石堡
上,即使数千精兵也只能望之兴叹。

  云苍峰亲手打开鞍侧的包裹,取出一面旗帜,迎风一展,高高举了起来。墨
蓝色的锦面上,用银丝绣着繁复的环形云纹,中间是一个硕大的「云」字。

  云氏商会的旗帜一层开,山上就传来一阵欢呼。接着有人吹起号角,刚才还
空无一人的石堡上立刻涌出一群身穿白衣的年轻人,一边招手,一边兴高采烈地
叫道:「是云家!云家的商队!」

               第五章白夷

  到了白夷族,程宗扬才真正见识到云氏商会的赫赫声名。白夷人几乎举族出
动,迎接这些远道来的贵客。号角和铜鼓的声音响成一片,白夷人仿佛过节一样
的欢呼雀跃。

  云苍峰远远下了马,在正式踏上白夷人的土地前换了一双崭新的靴子。

  他的举动引来了更大的欢呼声,那些白夷人热情地上前替他牵过马匹,拥挤
的人群分开一条通道,每个人都带着诚挚的笑意。

  族中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女用树枝沾上清水,洒在众人身上,几名明眸皓齿的
少女在他们行进的道路上撒下大量花办。

  踏入南荒之后,程宗扬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热闹的气氛。那些白夷人身材
纤瘦,相貌俊雅,而且前来迎接的女子远远比男人多,一个个娇美的身影花枝招
展,让人目不暇接。

  道路尽头,是一座纯白岩石砌成的门楼。一名中年男子站在石阶前等候众人。

  他年过五旬,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双目沉静如水。

  云苍峰走上前去,向这位白夷首领深深躬下腰。

  「就像迁徒的候鸟,我们云氏的商人又来到这片富庶的山谷。」

  「我们腾出了最好的房子供你们居住。」

  白夷族长微笑道:「无论你们需要什么,尽管向我开口。」

  云苍峰一招手,易彪上前捧上一匹丝绸。云苍峰解开外面包裹的油布,轻轻
一抖,一抹银亮的光泽流淌下来。那丝绸散发着月光一样的白色,摇曳时,仿佛
有妩数星光飞舞着忽隐忽现,将他的青袍映得一片莹白。

  「敝商会请了一位御法师帮忙,才织出这样月光般的丝绸。虽然不及白夷宫
殿里的夜明珠光彩夺目,但到了夜间,也能散发出月亮一样的光芒。」

  白夷族长接过来仔细看着,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良久,他让人把丝绸小心收
好,然后拉起身后一名女子的手,向云苍峰道:「这是我的妻子阿樨,你上次已
经见过的。」

  那是一名娇艳的少妇,她年龄比苏荔略长,眉眼盈盈如画,白皙的肌肤宛如
牛乳,光洁的额偷上戴着一串日明莹的珠链,身上白裙犹如百合,肩头披着一条
月白色的长披肩,用一口金环扣住,环上嵌着一颗黑色的大珠,气度雍容雅致。

  樨夫人柔声道:「云执事还和我第一次见到时一样,好像时光没有在你身上
留下任何痕迹。」

  云苍峰笑道:「夫人却是比从前更美貌了。」

  樨夫人微微一笑:「远来的贵客,请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多谢夫人。」

  云苍峰早已准备好礼物,命人捧来一只玉匣。打开来,里面是一枝纯金的凤
钗,钗头的凤眼镶着两枚红宝石,凤嘴悬着一串明珠,珠光宝气,华贵无比。

  樨夫人含笑道谢。族长却往云苍峰身后看去。

  「这次我来带了另一支商队,」

  云苍峰托起程宗扬的手肘,「他们来自遥远的五原城,是我们云氏的朋友。」

  这些日子程宗扬已经克制住握手的冲动,似模似样地拱了拱手,道:「见过
族长。」

  「另一家商馆?」

  白夷族长疑惑地挑起眉毛,「难道云氏找到更好的商路了吗?」

  「云氏是白夷永远的朋友。南荒部族成百上千,没有哪个比白夷富庶的。云
氏和白湖商馆携手,会给朋友们带来更多货物。」

  白夷族长放下心来,与程宗扬寒暄几句。云苍峰又道:「与我们同来的,还
有一位朋友。」

  那道健美的身影走过来:「花苗的阿依苏荔,向尊敬的白夷族长问好。」

  「是花苗的族长吗?」

  白夷族长高兴起来,「是什么鸟儿,把你们引到深山里的白夷来?」

  「是鬼王峒的使者。我们带来了龙神和巫王的新娘,依照他的命令,来这里
等候。」

  白夷人的欢呼声还在继续,程宗扬却敏感地发现身边的气氛异样起来。白夷
族长脸上依然带着笑,眼神却变得深沉。

  只一瞬,白夷族长神态又恢复了从容,他客气地与苏荔交谈几句,然后让侍
从把客人送到住处。

  「我有些事要与云氏的朋友交谈。花苗客人,晚间我会设宴款待你们。」

  白夷人崇街白色,虽然住在山上,用来盖房子的岩石却是从外面运来,清一
色洁白的颜色,一幢幢白石砌成的房屋整齐美观。优越的地理环境,使白夷人口
远远超过南荒的普通村寨,与其说是一个部族,更像一个初具雏形的城市。

  作为白夷人对外贸易的垄断者,云氏商会在城中竟然有一处专属的商铺。商
铺位置距离族长的宫殿不远,前面是经营的铺面,后面是仓库和住处。云苍峰被
白夷族长请到宫内交谈,其余商队的护卫卸下绸缎,一匹一匹摆出来。祁远也带
着人,把剩余的货物全都陈列出来,倒也琳琅满目。

  很快就有白夷人来挑选货物。祁远一边在柜台上招呼客人,一边指点着小魏
和石刚当起了伙计。

  程宗扬靠在柜台边,看着来往的客人。白夷女子容貌俏美,身材窈窕,给人
的观感不是一般的赏心悦目。但程宗扬越看越觉得疑惑:半个时辰内,来到商铺
的男子不足两成,女子倒占了八成还多。这白夷族的女人也未免太多了吧?

  听到程宗扬的疑问,祁远笑了一声。「有两成就不错了。来白夷之前,我还
听说白夷族全是女的呢。」

  说着他挤了挤眼,小声道:「白夷人可比花苗还多情呢。据说走在街上就有
人拉。」

  程宗扬道:「那不成唐侩进了女儿国吗?」

  这故事祁远也听过,笑道:「别说唐侩,就是孙猴子都有人抢着要。」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不至于吧?」

  祁远扯了扯他的衣袖,朝外面一呶嘴。

  商铺对面是一幢小楼,一个娇俏的女子立在屋檐下,笑吟吟看着这边。那双
美目灵巧地从众人身上一一滑过,最后与程宗扬眼神一触,像被黏住一样不再栘
开。

  那女子体貌娇柔,一张瓜子脸又俏又媚,白净的下巴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程宗扬还记得西门庆传授的观女之术,这样的荡女之相,百不一失。

  那女子与程宗扬对视片刻,然后娇媚的一笑,眼神柔媚得仿佛滴下蜜来,让
程宗扬禁不住心头怦怦跳了几下。

  这些天跟着一群花苗美女,自己却连小魏的机会都没有。倒不是程宗扬有什
么心理负担,实在是凝羽受了伤,需要人照料,她性子冶漠,其他男人别说帮忙,
就是靠近些也不行,程宗扬只好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这些天下来,早巳欲火高涨,
眼看着那女子勾人的眼神,不禁心旌摇曳,眼睛也亮了起来。

  那白夷女子抿嘴一笑,悄悄扬起手,朝程宗扬招了招,然后扭头进了屋子。

  朱老头一脸暧昧地凑过来,笑得像一只刚偷吃了老母鸡的黄鼠狼:「这叫哪
啥?缘分啊。」

  程宗扬没理会他的揶揄。祁远说过的话:有拉咕咕叫,还不种地了?他咳了
一声,整了整衣服,绕过柜台,朝对面走去。

  那女子就在门里等候,见着程宗扬没有半点讶异。她嫣然一笑,一手悄悄牵
着他的衣袖,拉到屋里,然后掩上门。

  朱老头蹲在门边,眯着眼,口里念念有辞,「一、二、三、四……」

  刚数到十,小楼里突然一声惨叫,接着房门砰的打开,程宗扬衣衫不整地狂
奔出来,像撞上什么可怕之极的怪物一样,吓得魂不附体。

  看守商铺的几名护卫互相看了一眼,不作声地握紧柜下的兵刀。

  程宗扬拔足狂奔,一头闯进商铺,身后却没有人追来。

  「哈哈哈……」

  祁远捧着肚子,发出一阵大笑。

  程宗扬一直跑到后院才停下来,惊魂未定地扶着柱子,脸上时青时白。

  朱老头一脸无辜地追进来,连声追问:「怎了?怎了?」

  程宗扬铁青着脸,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她是男的!」

  「哦……」

  朱老头恍然大悟。

  程宗扬恨恨道:「死老头!你存心的吧!」

  朱老头叫起屈来:「她穿着裙子呢,我哪看得出来是男的女的?」

  祁远也跟了进来,忍笑道:「得了吧。你还不清楚?死兔子都叫了一路了,
老头你对这里清楚着呢。」

  朱老头哼声道:「俺又没被兔子勾引过,怎会知道?」

  程宗扬喘了半天气,忽然弓着腰干呕了一口,却没呕出什么,只用手背狠命
擦着嘴。

  朱老头脸凑过来,关心地问道:「怎了?亲上啦?」

  程宗扬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死老头!再罗嗦,小心我叫
人爆你菊花!呕……」

  商铺里人来人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一个个巧笑倩然。对面那个白夷「美
女」又立在门口,一脸幽怨地望着这边。程宗扬躲在店铺里,说什么也不露头。

  云苍峰回来时,程宗扬还在漱口。一桶水都让他漱得见底,还不停「呸呸」

  吐着口水。对于白夷「美女」程宗扬算是有了心理障碍,鬼知道这些女人里
有多少是如假包换的男人。朱老头还不停过来看笑话,那脸淫贱的笑容,让程宗
扬恨得牙痒。

  云苍峰脸色凝重地唤上程宗扬和祁远,一同进了内室。

  「有鬼王峒的消息吗?」

  祁远头一句就问道。

  云苍峰摇了摇头:「族长说,白夷人与鬼王峒并无冲突,也未曾听说鬼王峒
的使者要来此地。」

  程宗扬道:「那云老哥为什么看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苍峰盘膝坐在席上,手指叩着身侧的木几,良久才道:「白夷族长与我谈
了三件事。」

  云苍峰眉头紧锁,缓缓道:「这三件,其实算是一件。一桩是这次白夷族的
珠宝不再用货物交换,需要用铢钱结帐;第二桩,这次族中采得珍珠、玉料比往
常多了三倍,要我们一次购走;第三桩,无论这批货物所值多少,都需付五万银
铢。」

  无论价值多少都需付五万银铢?程宗扬心里升起一丝疑云。

  这二个条件目的都是一个:要钱,而且是大量的现钱。云氏商会既然是独占
白夷商路的大商家,与白夷族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双方打交道的时间说不定比
他年龄还长些,怎么会说变就变?

  「白夷族缺钱吗?」

  「看来,他们是很缺钱。」

  「可他们要钱做什么?」

  南荒能用钱的地方并不多,大多数交易都是易货的方式完成。如今白夷族突
然改变交易方式,要求一笔巨款,真不知道他们要用在哪里。

  「这批货物只有珍珠和玉料两种,少了砂金。我估算了一下,价格在两万银
铢上下。白夷族开价是五万银铢,一个都不能少。」

  五万枚银铢足有半吨重,程宗扬敢肯定云氏商会没有携带这样一笔巨款。难
道云苍峰准备向自己借钱?可程宗扬知道,白湖商馆手里的现款连这个零头也未
必有。

  果然,云苍峰沉吟片刻,说道:「老哥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贵商馆能否接
下一部分货物?」

  程宗扬苦笑道:「不瞒老哥说,我们带的货物都换成了南荒特产,贩回五原
城也许能赚一笔,但现在,祁远手头的银铢不会超过一千个。」

  「还剩八百来个。」

  祁远牵了牵唇角,「朱老头一天是一枚金铢的价格,合二十枚银铢。我们出
一半,还要给他拿六十枚。」

  云苍峰沉默半晌。程宗扬道:「既然款项不够,能不能和族长商量一下,先
付一部分?或者先赊欠着?」

  「白夷族长催促甚急,十日内必定要五万银铢。」

  这就是强人所难了,云氏纵然豪富,也不可能带着银库走路。五万银铢哪里
是那么容易拿出来的?

  云苍峰忽然提声唤道:「易勇。」

  一个人影悄然进来,回手掩上房门。那人身材不高,年纪轻轻,程宗扬认出
他是云氏商会一名护卫,平常并不起眼。途中遇到山洪那次,正是他落到了最后
面,以至于易虎葬身山洪。此时他头上挽着一个发髻,用一根竹簪插着,身上的
护卫服色也换成了淡青色的法袍。

  易勇不作声地盘膝坐下,然后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铜盆,一口水
囊,放在手边。他闭上眼,嘴唇微动地默念片刻,然后拿起水囊,拔下塞子,将
水浅浅倒入铜盆中。

  程宗扬与祁远对视一眼,谁也没想到云氏商会的队伍里还藏着一名术者。

  那口铜盆直径不过半尺,通体镂刻着奇异的花纹,里面的水不过一掌深,清
澈见底。那名隐藏了身分的术者从腰间取出一枝小小的竹管,把里面的银色粉末
小心抹入水中少许,然后收起竹管,两手按着铜盆边缘,低声吟唱起来。

  程宗扬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旁边的祁远眼睛却瞪得老大,紧盯着
他的动作,生怕错失了什么。

  随着易勇的吟唱,铜盆的花纹仿佛流动起来,丝丝缕缕注入铜盆的清水中,
平静的水面渐渐荡起涟漪。术者的吟唱声越来越急,忽然两手一抹,清水倾盆而
出,扁圆状悬在半空,仿佛一面湿淋淋的水镜。边缘水迹不停流动,映出周围的
面孔,却没有一滴溅落下来。

  云苍峰缓缓道:「事起仓促,老夫不敢自专。」

  片刻后,波光粼粼的水镜中显出一张刻板的面孔。云苍峰挺起身,对着水中
的面孔道:「六弟,我等已至白夷。」

  水镜中那张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就像一张静止的图画。

  云苍峰似乎早巳习惯了对方的作风,没等他回答就说道:「白夷族有大批珠
玉以高价出售,索款甚急,是否接下?」

  「可。」

  那张面孔毫不迟疑地答道。

  「需五万银铢,至迟十日之内,以现款付清。」

  水镜中那张面孔依然没有一丝表情,却陷入沉默。片刻后,他缓慢却毫不停
顿地说道:「留佩。白龙江口。一成息。」

  说完这句话,水镜中的人影冉冉消失。

  程宗扬听得似懂非懂,祁远在旁边却是听明白了。那人说的是云苍峰可以留
下随身的玉佩,执佩人不但可以到白龙江口取款,还能多拿一成的利息。但祁远
最关注的还是那个施法的年轻人。千里传讯,这是所有商家梦寐以求的法术,他
的价值,无论如何估量也不为过。

  盘膝瞑想的易勇睁开眼睛,「咄!」

  地暴暍一声,悬浮的水镜随即碎裂,化成一片水雾消失在空气中。短短几分
钟的时间,他却像刚爬完一座大山,额头布满了汗祁远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
了,见易勇起身吃力,还小心扶了一把,让那年轻人感激地朝他一笑。

  程宗扬也被震住了。这活脱脱就是法术版的视讯对话,还是无线版的。看来
自己把手机埋掉,绝对是明智的选择。忽然他脱口道:「影月宗!」

  易勇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然后收起铜盆和水囊,不作声地坐在一旁。

  凝羽曾经提起过,王哲麾下的参军文泽是影月宗弟子,擅长使用水镜,可以
将信息瞬间传递到千里之外。六朝最大几家商馆竞相以重金招揽,文泽却投身军
旅,拒绝了这番好意。

  当日拜火教祭司出现,文泽随即入帐,程宗扬还在奇怪他用什么方法传讯。

  直到目睹了眼前的一幕,他才醒悟过来。云氏商会真是不同,走南荒还带着
影月宗的术者。这个叫易勇的年轻人,身价只怕比商队那些护卫加起来还局。

  云苍峰道:「见笑了。」

  说着拿起茶盏,「请喝茶。」

  程宗扬暍着茶,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老四,你去前面看看。」

  「成。」

  祁远一点就透,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当即起身离开。

  「云老哥。」

  程宗扬放下茶盏,「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尽管开口。只要小弟能做到,绝不
推辞。」

  云苍峰拍案道:「程小哥果然是明白人。」

  如果说双方同行还是不得已的选择,那么后来云苍峰让出龙睛玉,明显是在
向自己示好。程宗扬虽然不知道龙睛玉是什么东西,但看祁远小心翼翼的样子,
肯定不是一般的贵重物品。

  云苍峰是个生意人,把这样一注发财的机会轻易让给自己,总不会是单纯地
因为好心。不过白湖商馆的规模比起云氏商会,可差得太远了,程宗扬想不出有
什么会是云苍峰办不到,非得自己帮忙。

  「当日老夫曾说过,鄙商会到白夷,是寻一件东西。这件东西眼下已经有了
眉目,只是……」

  话说到这里,程宗扬已经明白过来。云苍峰是想向自己借用人手。他没有作
声,只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

  云苍峰道:「鄙商会这些护卫勇武有余,机巧难免不足。因此,老夫想请贵
属出手相助。」

  程宗扬盘算已定,抬头笑道:「那件东西在什么地方,云老哥想必早就知道
了吧。」

  「位置还不确定,但大致方位已经有了。」

  「既然云老哥知道那件东西的下落,为什么临行时不带够人手,却要向我们
这个小商馆借人呢?」

  这是最要紧的一点。看云氏商会的举动,他们找的东西九成九见不得光。以
云氏商会的实力,程宗扬才不信他们没做好足够准备,还要临时拉人帮忙。这一
路自己与云氏商会相处得不错,正是因此,程宗扬才更不希望糊里糊涂当了替死
鬼,伤了彼此的感情。

  云苍峰神情间仿佛松了口气。「小哥这一路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看得出是个
有心人。其中的原委,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吐露。小哥既然问到,倒了结了老夫
一桩心事。」

  云苍峰饮了口茶,「程小哥可听说过灵飞镜?」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灵飞经》自己以前听过一些,知道足道家的典籍。什
么吐纳咒诵,当时也没兴趣。灵飞镜却是没听过。

  「灵飞镜传说是上古仙人留下的一面神镜。方才的水镜之术,程小哥已经见
过,千里传讯要耗费大量法力,易勇倾尽全力也只能维持一刻钟。而灵飞镜传说
可以随意使用,即使远在万里之外,也可清楚如见。」

  程宗扬默不作声地听着,他现在已经不怀疑,在这个世界里真有这种神奇物
品的存在。

  「鄙会有一位客户不知从何处听说灵飞镜,以重金求购──此间颇有一些忌
讳,恕老哥不能明言。总之鄙会接下这笔生意,却不能从商会调集人手。」

  程宗扬笑道:「既然是客户,我就不问了。」

  联系到易彪等人的身分,云氏商会背后的客户已经呼之欲出──除了手握兵
权的重臣,还有谁能调动北府兵的精锐?但云苍峰不愿提及,程宗扬也就当作不
知道好了。

  「鄙会人手颇有不足,原本还能勉强一搏。如今少了易虎,想取走东西,已
是无能为力。」

  「第一个问题,」

  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灵飞镜在什么地方?」

  「鄙会得到的消息,灵飞镜流落王南荒,如今在白夷族。」

  「第二个问题。云老哥何不直接从白夷族长手中购下灵飞镜?反正他们正缺
钱用。」

  云苍峰苦笑道:「不瞒小哥说,灵飞镜在这里的消息,连白夷人也不知道。
如果老夫贸然提出,只会令人生疑。」

  「第三个问题。假如云老哥消息有误,它并不在白夷族呢?」

  云苍峰转身道:「易勇。」

  易勇欠了欠身,「方才施法时有灵力波动。商会消息无误,灵飞镜应该就在
此地。」

  云苍峰解释道:「影月宗的水镜传讯,便是由灵飞镜演化而来。两者法术同
源,除非另有一位影月宗的大行家也正在此地施法,否则不会有误。」

  程宗扬想了一下,笑着抬起手掌:「这个忙,我们帮了。」

  云苍峰面露笑容,举掌与程宗扬轻轻一击:「贵馆援手之德,我云氏绝不敢
忘。」

[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7-5-22 23: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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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集

  内容简介:

  面对杀不死的美艳尸煞和强大鬼巫王,程宗扬与苏荔为了逃命奋不顾身,而
一个意外令他们获得契机——程宗扬削断了鬼巫王的头发!在这个相信神力与预
言、充满巫术与鬼瘴的鬼王峒,断发预言代表了的是……

  为了实现自己的大同理想,鬼巫王与黑魔海合作,联手奴役南荒诸部族,但
另有图谋的黑魔海暗中留了一手,用以反制鬼巫王,这个预留的「后门」被程宗
扬撞破,成了有用的一步棋,也让程宗扬成为南荒的新神?

               第一章转机

  粗重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回荡,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易彪胸膛沉重地起伏着,鲜血沿着长刀缺口的锋刀淌下。他手里的铁盾被重
斧击碎一角,崩裂的碎片割伤了他的手臂,也为他挡住了对手必杀的一击。

  这名来自北府兵的精壮汉子已经记不清打退对手多少次进攻,他只知道这一
个时辰中,自己已经砍断了两把精炼钢刀。对面一片黑暗,那些魔鬼般的武士就
隐藏在黑暗中,随时可能露出致命的獠牙。

  吴战威大腿挨了一枪,几乎能见到骨头,却满不在乎。「痛什么痛?你把痛
当成痒不就得了。嘿,还真痒啊,霍霍!痒死我了!」

  易彪呼了口气,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这一仗两人并肩而战,吴战威那把刀救
了他两次命,他也救了吴战威两次,这是过命的交情。

  吴战威龇牙咧嘴地吸着气,一边道:「我说易老弟,这些家伙怎么样?」

  「很强。」

  「跟你们北府兵比呢?」

  易彪老实答道:「一对一,北府兵能胜过他们的不多。」

  吴战威嘿嘿一乐,「连你们北府兵都打不过,若照云老爷子说的,鬼巫王真
要领着这些怪物打六朝,难道还真没人能挡住他们?」

  「那可不一定。」

  易彪道:「一对一,北府兵胜过他们的不多;十对十,两伍北府兵至少能留
下他们六个;一百对一百,他们全灭,北府兵还能剩下两成。如果五千对五千,
这些家伙没有半分胜算。」

  吴战威听得纳闷,「这是怎么算的?」

  易彪道:「行军打仗,跟江湖汉子拼命是两码事。这些家伙基本的战术配合
都不懂,真到了战场上,打的是战术和阵法。这些鬼武士武器粗糙简陋,连护甲
都没有几具,只能在南荒欺负欺负人,根本不知道怎么打仗;上了战场,数量再
多也是乌合之众。」

  吴战威有点不信,「我是老粗,你可别蒙我。」

  「比如咱们这些人,能打的也就十几个,如里让我来指挥,就挑出十几个最
强的武士,缠住谢先生、武二爷和凝羽姑娘,其余人就用重兵器全力猛攻,毕竟
这边人少,只要不留给咱们喘气的工夫,就算拿十个换一个,最多半个时辰也能
攻下来。」

  「如果我不中你的计,」

  谢艺忽然开口,「就让武二在最前面以强对强,死守不退,你怎么办?」

  易彪应声道:「那我就结阵。这里地势狭窄,以十二人一组,三四成阵,使
用长枪重斧,劈刺二十次后退回,换生力军再上。武二爷再强也不是铁打的,能
挨过五组他也该吃不清了。只要他一退,我就趁势而入。」

  「我方有凝羽姑娘这一着奇兵,」

  谢艺徐徐道:「避其锋芒,击其侧翼,你有几成把握能保持阵形?」

  易彪想了一下,「要是北府兵,我有六成把握。换他们,一成也没有。这些
蛮族武士勇是够勇,但要让他们令行禁止,比登天还难。不过我兵力充裕,只要
强攻不止,必有斩获。」

  谢艺笑道:「那阁罗和你想法一样,为何屡攻无果?」

  易彪不服气地说道:「那是他调度无方。」

  谢艺微微笑道:「此处地势狭窄,我方有武二一人在前,再配一、二名接应
的汉子,就能稳守。阁罗也未必想给咱们喘息的机会,但我守在通道中段,他一
次最多也只能上三人,死伤十余人道路就被堵住,即使他不想退,也必须清理后
才能再攻。」

  吴战威道:「这么说,有二爷守着,咱们就高枕无忧了?」

  「未必。」

  谢艺道:「易彪说的没错,人都不是铁打的。就是武二,久战之下也必定疲
惫。所谓攻守,乃攻中有守,守中有攻,一味死守,便成困兽之势。所以武二坚
守以外,还需有人扰敌,一旦有机会就放手攻击。」

  吴战威一拍大腿,「我说你跟凝侍卫长怎么只攻不守呢!」

  虽然以寡敌众,谢艺却从不困守,而是不停地主动出击,以进攻换取喘息的
机会。

  凝羽隐匿行迹的功夫令众人印象极深,她常常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突然从
敌人侧方出现,以变换不定的刀法化解掉敌人的攻势。而谢艺的攻击更是堪称恐
怖,他每次出击,都如同一条巨龙扫过整条通道,掀起一片血海。即使和他同属
一个阵营,吴战威禁下住心匠发寒。

  谢艺对易彪道:「如果你是阁罗,会怎么做?」

  易彪想了片刻,「我会让开通道,不与你硬撼,诱你深入,再展开围击。」

  谢艺笑道:「如果我将计就计,直冲你主帅大营,你退还是不退?」

  易彪豁出去道:「不退!就算你能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我只要踏平你的主
营,剩下你自己也无法久战!」

  谢艺抚掌笑道:「好汉子。但我除掉你的巫师,你还能指挥如意吗?」

  「我巫师数量不少,而且都在阵后,有重兵守护。待我踏平你的主营,你也
未必能杀尽他们。到时我大军回转,前后合击,你若还恋战不退,只怕连你也走
不脱。」

  谢艺拔出刀,微笑道:「要试试吗?」

  尖锐而冷硬的铜鼓声再一次响起,生着鬼角的武士从黑暗中涌出,最前面一
名的肩膀又宽又厚,体型强健得如同一头野牛。

  正在喝水的武二郎扔下水囊,猛虎般朝最前面的鬼武士直闯过去,两个山峰
般的庞大身影重重撞在一起,发出山崩般的震响。

  飞溅的血光中,武二郎脸色凶狞如虎,他手臂肌肉隆起,一手扳着鬼武士的
鬼角,钢刀捅进鬼武士腰间,然后狂吼着拔出刀,一刀斩下鬼武士的头颅。

  谢艺眉角微微跳了跳。武二郎一直在最前方厮杀,此时虽然凶悍如故,但已
经是强弩之末,否则起手一刀就足以把那名鬼武士拦腰砍断。

  从遭遇围攻到现在,他们已经与这些悍不畏死的对手搏杀了一个多时辰。如
果不是他们突围成功,从大厅转战到这处只容两三人通行的洞窟据险而守,这支
队伍早已全军覆没。

  「崩」一枝短弩飞入黑暗,隐约能看到远处一个披发的巫师头颅骨猛地向后
一仰,跌倒在地。

  小魏拿着射完最后一枝弩矢的弩机,抬手往洞壁上狠狠一磕,把这支陪他走
过整个南荒的弩机砸成两段。

  祁远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朝谢艺投去佩服的一瞥。就凭自己这些人,能在鬼
武士的围攻下撑这么久,谢艺功不可没。最危险的一次出现在转移途中,花苗的
族长苏荔突然离开队伍,被鬼王峒的战士包围。武二郎狂性大发,花苗人也乱了
阵脚,若不是谢艺单刀闯阵,冲乱敌人的攻势,他们这点人早被敌人一口吞下。

  祁远最佩服的还是谢艺的眼力。那个总是淡淡微笑着的男子,对他们的了解
似乎超过了他们自己。对每个人的实力深浅都了如指掌,并且在合适的时间做出
最恰当的调整。

  如果说最初完全是抱着舍命的念头,现在祁远已经开始相信,在谢艺的指挥
下,他们凭藉这一点人手,也能支撑下去,直到打倒最后一名对手。

  黑暗中忽然掠出一条黑色的长鞭,犹如夜的触手,翻滚着卷住易雄的腰身,
然后挥起,在空中微微一抖,以狂猛的力道甩上洞壁。那名擅长照料马匹的军汉
来不及脱身,就被撞得头破血流。

  阴影中洒出一片刀光,凝羽总是在没有人能够预料的位置出手,一刀挑开长
鞭,救下重伤的易雄,随即没人黑暗。

  「我去瞠阵。」

  谢艺拔地而起,朝阵后那个脸色发蓝的汉子掠去。阁罗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动,
这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男子简直成为他的噩梦。每次他出手,自己的脖颈都能感
受到他刀锋的寒意。

  谢艺身在半空,忽然仿佛听到什么声息,身形陡然在半空一顿,就那样悬在
空中,接着返身朝洞后折去,喝道:「易彪!」

  易彪闻声立刻抢上,挡住谢艺留下的缺口。

  谢艺身影微闪,轻烟般消失在洞窟深处。谁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离开,但每
个人都知道最艰苦的时候来了。

  吴战威扶着祁远的肩膀站起来,吼道:「拼了吧!」

  卡瓦两手握紧刀柄,叫道:「拼了——拼了!」

  商队中所有能动的汉子都支撑着爬起来。

  朱老头面无人色,弯着腰钻到岩石后面的缝隙中,只伸出耳朵听着周围的动
静。

  众人这时才意识到,谢艺的出击至少为他们减轻了一半的压力。谢艺一退,
每个人的压力都陡然增大一倍,连凝羽也无法再像往常一样隐匿形迹,被迫现出
身形,与武二死死守住洞窟入口。

  阁罗无由地松了口气,他额头被硬物撞破,血迹斑斑,阴沉着脸大声下令,
鬼武士凌厉的攻势如同海浪,再次朝这支伤痕累累的商队扑来。

  易彪的铁盾已经碎裂,手里的钢刀也换了两把。在鬼武士强大的压力下,每
个人都在拼命支撑,任何一个人的倒下,都可能造成整个队伍的崩溃。

  云苍峰微叹一声,摘下腰问翠绿的玉佩,用手指摩拭片刻。一层白色的光幕
从玉佩上缓缓放出,圆球般扩张开来,将负伤的众人罩在其中。

  朱老头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烤熟的地瓜,前面的祁远揉着眼睛,有些不敢相
信地看着云苍峰手里的白光,期期艾艾地说道:「云老爷子,你这……你这法阵
……这法阵……」

  云苍峰苦笑道:「老夫不通法术,不过是多了两个臭钱罢了。」

  光球已经延伸至通道中段,将那些浴血的汉子笼罩在光幕内。不断变幻的白
光边缘犹如实质,坚韧而富有弹性,鬼武士的刀斧劈在上面,随即弹开。

  祁远终于喘过气来:「你这是龙睛玉啊!原来那传说是真的!真有人能把法
术藏在龙睛玉里面!」

  云苍峰叹道:「可惜这玉佩质地劣了些,只能容纳下一个法阵,法力也不甚
多。」

  武二郎啐了口血沫,恶狠狠道:「死老头!有宝贝不早点拿出来!」

  云苍峰无奈地说道:「这龙睛玉佩满打满算也只能支撑半个时辰,若早些拿
出来,就留不到现在了。」

  朱老头酸溜溜道:「有钱真是好啊,连法术都能拿钱买。这世道……」

  凝羽和易彪一言不发,迅速坐下调匀呼吸,在龙睛玉的光芒下恢复体力。卡
瓦右危被长矛洞穿,一条手臂差不多废了,这时伤口也缓缓收拢。伤亡最小的反
而是花苗的女子,她们在战场上丝毫不逊于同行的花苗战士,但无论是谢艺还是
易彪,都小心地把她们放在最后面,这时连忙过来给众人包裹伤口。

  对面的鬼武士停止了他们疯狂的进攻,在主人的命令下,慢慢向后退去。

  利用这难得的喘息机会,众人都聚拢过来,浴血的身体笼罩在龙睛玉柔和的
光芒下,仿佛浸在温热的水中,酸痛的肌肉放松下来,伤口收拢止血,体力迅速
恢复。

  但谁都知道,他们喘息的时间只有短短半个时辰。

  苏荔丰腴而颀长的身体在黑暗中散发出白艳的光泽,她赤条条走来,「帮我。」

  说着她转过身,毫不作态地耸起雪臀。在她白美的雪臀上方,一枚细针深深
穿透蝎甲,刺进尾椎深处,只露出短短一截针尾,在烛光下闪现出诡异的银光。

  程宗扬虽然不知这枚细针是怎么回事,但能猜出是它控制了苏荔的力量,使
她在小紫手下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程宗扬吸了口气,然后屏住呼吸,两指捏住针尾。就在这时,远处的格斗声
忽然停止,程宗扬心头一震,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甩了甩头,把杂乱的念头
驱出脑海,然后轻轻一拔。

  苏荔双手扶腰,身体如受雷殛,如雪的肌肤猛然绷紧,浑身的骨骼都仿佛被
细针扯动,发出细微的响声,接着颓然倒在地上。

  程宗扬连忙松开细针,一手叉住小紫的喉咙,喝道:「你来!」

  小紫听话地捏住针尾,先把细针推进数分,然后向左略旋分毫,再向侧方轻
提,用了一连串繁复的手法,才把那根弯曲的长针从苏荔体内拔出。

  程宗扬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那根针看似极短,留在苏荔体内的部分却超过二
十公分,针身呈螺旋状,尾部还有一个弯钩,锋锐异常,真不知小紫是怎么把它
刺进苏荔体内的。

  苏荔脸色像虚脱般苍白,她捡起散落的衣物,一手掩在自己腿间,然后直起
腰,双腿微微发颤。

  苏荔急促地呼吸着,沾满冷汗的肌肤迅速恢复血色。她喘息片刻,走到丹宸
身边,解开她缚在一起的手脚。

  不用程宗扬吩咐,小紫就老老实实把长针丢在地上,脸上又露出那种天真无
邪的笑容,用稚嫩的声音道:「程头儿,你的包包真好看。」

  程宗扬手指始终卡在她喉咙上,不敢有丝毫分神。这丫头实在太会骗人,稍
不留神就可能栽到她手里。

  小紫绘着锦鲤的外衣摊在地上,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小衣,两团柔润的乳房
撑起衣物,皮肤像雪一样滑腻。程宗扬抬脚把紫鳞鞭、戒指、臂钏、长针统统踢
到里面,然后一把提起,塞进背包。

  手指触到那幅柔滑的鲛绡,程宗扬顿时一阵火大,咬牙道:「死丫头!你再
敢耍花样,我先砍掉你一只手!」

  小紫似乎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住了,小嘴一瘪,几乎要哭出来。

  明知道这死丫头是装出来骗人的,程宗扬还是禁不住心头发软。他重重哼了
一声,把她放下来,一手紧紧拧住她的手腕。

  丹宸面色潮红,赤裸的身体不停蠕动。苏荔扶起她,丹宸失神的眼睛忽然亮
了起来,用含糊不清的语调唤道:「主人——」

  小紫眼中的讶色一闪而过。程宗扬一颗心猛地提到嗓子里,他旋风般转过身
体,拔刀在手,肩背绷紧,全部心神都用来防备背后突然出现的鬼巫王。

  平台上空荡荡没有任何异状,甚至连影子也没有一个。程宗扬背后冷汗缓缓
流下,心里暗骂:多半是这女人服药后出现幻觉,却吓了自己一跳。

  程宗扬环顾四周,圆形的洞壁光滑如井,脚下细长的平台像一条飞桥,悬在
井壁上。平台后方的洞窟内,隐约能看到一道铁门。

  想到乐明珠就在里面,程宗扬将小紫交给苏荔,把仅剩的一把钢刀也递了过
去,「看紧她!如果有危险,就一刀砍了这死丫头!」

  程宗扬拿起一枝牛油蜡烛,朝洞窟走去。

  小紫很安分地待在原地,丹宸却挣扎得越来越厉害,苏荔不得已,只好一掌
轻轻切在她颈后,使她昏迷过去。

  苏荔搂起丹宸,走到小紫身前,小紫扬起脸,「苏荔姐姐,你好高呢。」

  苏荔神情平静地看着小紫,然后拢了拢头发,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啪!」

  小紫秀发散开,虽然被苏荔掴了一掌,精致的脸颊却笑容不改,甜甜笑道:
「苏荔姐姐,你力气好大呢。」

  苏荔道:「现在你是我的俘虏了。」

  小紫笑吟吟道:「小紫是程头儿俘虏的女奴,姐姐不能随便打我呢。」

  苏荔冷冷看着她,然后一刀挑断她腰间的皮革,将那枝带着自己体液的淫具
挑进深渊。

  程宗扬伸手轻轻一推,厚达尺许的铁门随即滑开,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轻巧
地让人不敢相信。门后一片柔和的光芒随即涌出,映亮了他的眼睛,微湿的空气
中,弥漫着奇特的香气。

  洞窟中央有一座圆形祭台,不知经过多少岁月,祭台表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
钟乳石。奇异的是,那层钟乳石不仅质地透明,而且像夜明珠一样散发出莹白色
的光泽,宛如一层明亮的琥珀,将祭台上一具女体映照得通体光明。

  乐明珠双目微闭,恬静的姿容仿佛一朵沉睡的兰花。她遮掩身体的鲛绡被小
紫拿走,光洁的肉体浸浴在柔和的光线中,白美无瑕的肌肤仿佛透明的美玉一样
晶莹润泽。

  最吸引入的还是她胸前那对大到夸张的乳房。

  即使平躺的姿势,小香瓜双乳仍保持着挺翘的姿态。丰满而硕大的乳球圆圆
耸起,柔腻的乳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乳头像樱桃一样红嫩。

  一条金色的细链缠绕在她曲线玲珑的胴体上,那条金链做工出奇的精致,金
灿灿的链身呈圆形,节与节之间几乎看不到环抑,只有一点火一样的红光。链身
紧贴着白嫩的肌肤,从少女颈中绕过,然后斜着穿过乳沟,在纤细的腰间挽了一
下,再贴着光滑的小腹,垂到白嫩的腹下。

  她的玉阜微微隆起,白腻如脂的雪肉又软又嫩,上面生着几丝柔软的耻毛。

  那条金色的细链贴着耻缝垂入股间,金黄的光泽与大腿内侧雪白的肤光交相
掩映,隐约能看到少女下体濡湿的蜜肉。

  乐明珠肌肤上涂抹了一层油脂,雪嫩的肌肤光可监人,芳香扑鼻。她发出均
匀的呼吸,赤裸的胴体光洁而又莹润,就像一个沉睡的小仙女。

  一看到乐明珠,程宗扬顿时把所有的威胁都抛到脑后,什么鬼巫王、生着鬼
角的武士,井底的莫名生物……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一根脚趾。

  程宗扬腾身跃上祭台,叫道:「小香瓜!」

  小香瓜睡着了,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程宗扬伸手扶起乐明珠,一直紧盯着小紫的苏荔看到她眼中波光一闪,立刻
扬声示警道:「小心!」

  手指触在祭台琥珀般的表面上,指尖突然一空,仿佛穿过祭台表面,触到一
片令人恐惧的寒意。

  紧接着指尖一痛,程宗扬急忙拔出滴血手指,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尖肢贴着乐
明珠雪滑的腰身伸出,接着一团黑乎乎的物体从祭台内钻了出来。

  程宗扬指尖传来麻痹的痛意,他暴喝一声,从背包中抓出珊瑚匕首,狠狠剌
下。

  刀锋穿透阴蛛坚固的外壳,将蜘蛛钉在祭台边缘。阴蛛被刀锋刺透的部位流
出浓绿的汁液,八条触肢收拢,缩成一团,身体僵毙。

  苏荔旋身掠上祭台,抓起程宗扬的手,毫不犹豫地把他受伤的手指放在口中,
用力吸吮毒液。

  程宗扬狠狠盯着小紫,小紫笑嘻嘻道:「程头儿,你好厉害哦,被阴蛛咬一
下都没死。」

  「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麻痹的伤口渐渐开始痛楚,程宗扬知道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苏荔吐出一口乌血,然后抹去唇上的血污。伤口的毒素被吮吸出来,血变得
鲜红。

  程宗扬呼了口气,诚心实意地向苏荔道谢。苏荔只淡淡一笑,撕下衣角,给
他裹住伤口。

  程宗扬想起鬼巫王对花苗女子的评价:无知而精于算计。但爽朗的苏荔与这
样的评价根本沾不上边。

  程宗扬低头细看,这才发现祭台上刻着鬼王峒的鬼脸图案,乐明珠娇小的玉
体正躺在鬼脸大笑的口中。

  与此同时,那条金色的细链不仅缠绕在她身上,还系住她的手脚,两端与祭
台连为一体。他不知道这里面埋藏着怎样的巫术,却直觉感受到,如果自己就这
样抱起小香瓜,她永远也不会离开祭台。

  程宗扬抬起匕首,用力朝细链斩去。「叮」的一声,无坚不催的珊瑚匕首竟
然被单了回来。

  「不要吵……」

  乐明珠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在睡梦中小声抱怨道。

  「小香瓜!」

  程宗扬一阵惊喜,抓住乐明珠的肩膀。

  那丫头身体柔若无骨,她嘴巴张开,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嘟囔道:「身上好
热……」

  然后头一歪,又沉睡过去。

  「别动!」

  苏荔拉住他。

  程宗扬一怔,发现那条金色的细链仿佛有生命的物体一样收紧,陷入乐明珠
雪滑的肌肤中。

  程宗扬朝小紫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紫眨了眨眼睛,「乐姐姐是献给龙神的新娘啊。苏荔姐姐,还是你把她送
来的呢。」

  程宗扬心头一震,想起洞底那个莫名的庞然大物,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苏荔脸上毫无血色,慢慢道:「他们说,鬼巫王得到龙神的帮助,为了答谢
龙神,要把最美的少女作为祭品。」

  关于鬼巫王的传说不下百种,也许只有这个才是真的。

  程宗扬恼道:「所以你就让这个傻丫头来冒险?」

  苏荔咬住嘴唇,没有回答。

  程宗扬扭头看向小紫,「把她解开!」

  小紫娇媚地笑了起来,「解不开的哦。她上了祭台,只能等鬼巫王大人来了。

  鬼巫王大人会在祭台上给龙神的新娘开苞,榨干她的阴精,然后把她和那些
蜡烛投给龙神当点心。乐姐姐身上涂了香脂,龙神最喜欢吃了。「

  程宗扬用匕首指着小紫,寒声道:「过来!把她解开!要不换你躺上去!」

  小紫笑容更加灿烂,她双手背在身后,可爱地偏着头:「我不!」

  程宗扬心头一凛,这丫头最善于看人脸色,被自己擒住后真是要多乖有多乖。

  这会儿突然改变态度,肯定是有恃才能无恐。一团黑色的烟雾从小紫背后升
起,一只苍白的手掌伸出,扶在小紫肩头。烟雾收敛成黑色的斗篷,然后鬼巫王
毫无血色的面孔出现在面前。

  「你做得很好。」

  鬼巫王平淡地说道。

  小紫笑道:「是他们太笨了呢。」

               第二章斗尸

  沉甸甸的珊瑚匕首握在手中,仿佛一块寒冰,可程宗扬手心仍禁不住冒出汗
水。

  鬼巫王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程宗扬。

  「天命者。」

  他沉声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加入鬼王峒,或者失去一切!」

  说程宗扬不犹豫那是假的。自己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刚刚找到一点
自己喜欢的东西,就面临生死选择,程宗扬有一万个理由要活下去。但拒绝鬼巫
王只需要一个理由就够了。

  「跟你混也没什么。」

  程宗扬开出自己的条件,「把她给我。」

  程宗扬指向祭台上的少女。

  鬼巫王皱起眉头,「你在亵渎神灵,天命者。她是龙神的祭品。」

  程宗扬无奈地摊开手,「那就没得谈了。」

  「你拒绝了我的好意。在南荒,拒绝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鬼巫王收回手指,黑色的斗篷无风而动。

  一股阴寒的气息从身旁升起,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嚎叫。那声音犹如地狱最
深处恶鬼发出的嚎叫,令人彻骨生寒。岩石像染墨般荡出一圈黑色的涟漪,一只
手掌从涟漪中挥出,青色的手背几乎被利刀砍断,伤口中露出白森森的骨骼。受
伤的手掌扳住地面,一具庞大的身形随即从地面涌出。

  那是一个持矛武士,它的皮肤被粗大的骨骼撑起,呈现出死亡的青色,曾经
强壮的身体遍布伤痕,大部分都是死后留下的,已经无法愈合。

  如果说鬼武士是狰狞凶悍,有着非人的力量。眼前这个从地狱召唤出的持矛
武士则是阴森可怖。它体表没有任何生命的特征,就像一具直立的尸体,散发着
浓郁的死亡气息。

  鬼巫王的身体掩藏在黑色的斗篷下,只露出苍白的面孔,那对幽深的黑眸犹
如深潭,平静中透出疯狂的意味。

  「你的刀法很有趣。南荒很少有人修习过来自北方的武学。我会得到你的身
体,把它炼制成一具令人满意的尸鬼。」

  鬼巫王斗篷下闪出一点碧绿的磷火,射进持矛武士体内。尸鬼空洞的双眼张
开,燃起一点碧火。它腾身向前纵去,长矛直剠程宗扬面门,身手出人意料的灵
活。

  程宗扬几乎能看到行尸笼罩在一层青黑色的死气之下,但不知鬼巫王使用了
什么样的禁制,使尸体的死亡气息聚而不散,连自己的生死根也无法吸动。

  身后传来一声娇叱,苏荔扬手掷出钢刀。「噗」的一声,已经卷刀的钢刀直
直插在尸鬼肩头,刀尖穿透了它的肩膀。尸鬼不理不睬,长矛如同巨龙,翻滚着
卷来。

  程宗扬连它的长矛都看不清楚,更不用说抵挡,眼看着重重矛影带起劲风逼
来,他急忙向后跃去。

  「砰」的一声,长矛击在石上,将那块尺许大小的岩石击得粉碎。尸鬼僵死
的面孔毫无表情,他抽回长矛,然后「呼」的一声,长矛抖开,在身前洒下一片
扇形的矛彭。

  程宗扬握紧匕首,挡在祭台前,对苏荔道:「你带乐姑娘快走!」

  苏荔皱起眉头,「她身上的链子会收紧。」

  「那也比变成点心强!」

  程宗扬大喝一声,匕首对准长矛狠狠斩下。尸鬼武士肩膀微沉,长矛忽然一
翻,避开匕首的锋锐,扫在程宗扬肋下。程宗扬肋骨一阵剧痛,几乎吐出血来。

  他狼狈地向旁一跌,错开矛锋,躲到一根从洞顶垂下的钟乳石柱后面,一手
按住肋骨,丝丝地吸着气。

  小紫清悦的笑声响起,「乐姐姐长得好美,被主人开苞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苏荔姐姐,一会儿小紫也给你开苞,看你们谁哭得更大声……「

  幸好肋骨没断,程宗扬忍痛嘻笑道:「小紫,能和你娘共侍一夫,肯定很开
心吧?」

  小紫笑声一滞。

  「你娘又乖又听话,干起来真的好爽,哈哈……」

  程宗扬笑声未绝,忽然「砰」的一声,颈侧石层纷飞,毒蛇般的长矛穿透石
柱,紧贴着脖颈剌出。

  程宗扬心跳险些停止,不等尸鬼拔出长矛,他匕首一挥,将长矛斩下尺许长
一段,然后双足一点,从石柱后掠出,举起匕首朝尸鬼额头刺去。

  尸鬼受伤的手掌抬起,握住肩头的刀柄,伤口中的骨节一根根绷紧,硬生生
将钢刀从肩头拔出。

  那柄钢刀已经卷了刀,除了刀尖还有点威胁,砍在身上就像用刀背砸一下差
不多,但珊瑚匕首就不同了。自己昼局临下,纵然那尸鬼武士抵挡,自己也能抢
先一步,刺穿它的额头。

  程宗扬执匕加速刺落。匕首已逼近尸鬼眉心,尸鬼不但没有抵挡,反而钢刀
平举,划了半个圆弧。

  程宗扬心里冷笑,就是想同归于尽,也得有这个能力。只要手中的匕首钉进
这家伙脑门,无论它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盯着尸鬼鬼火般的眼睛,程宗扬心头忽然一震。自已苋然忘了这家伙已经是
个死人,即使匕首剠穿它的头颅,也不过在它额头多添一个伤口而已。

  它钢刀子举,并不是来不及变招,而是等着自己送上门来,只要刀锋一递,
就能轻易刺穿自己的腰腹。这个死人额头被匕首剌穿无所谓,自己腰上被捅一刀,
肯定一命呜呼,活人变死人。

  程宗扬身在半空,已经能感觉到尸鬼身上的死亡气息。眼看着它刀尖挺起,
而自己却像扑火的灯蛾飞向死亡,程宗扬一颗心直沉下去。

  忽然一道银光划过,灵蛇般卷住钢刀,扯到一边。「噗」,匕首穿透尸鬼的
额头,陧宗扬在尸鬼头颅上一撑,借力向后翻出。

  昆鬼额头显出一个平整的伤口,青色的皮肉下,白森森的颅骨清晰可见,神
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不远处,苏荔修长的身体立在祭台一角,她昼兄的长发随意挽了一把,几缕
零乱的发丝贴在雪白的脸颊上。她双手按在纤美的腰上,白美而修长的双腿笔直
分开,大挝根部的刺青微微闪动着暗青色的光泽。

  在她身后,一条银亮的蝎尾长长伸出,卷住尸鬼手中的钢刀。分节的蝎尾由
粗到困,在尾端形成一个锋利的弯钩,钩尖呈现出紫黑的色泽。

  武士死尸般的手臂绷紧,蝎尾在刀上发出金属磨擦一样的声音。忽然弯钩一
翻,钩住尸鬼的手腕,将钢刀连同一片皮肉同时撕下,然后蝎尾弓起,在空中一
荡,倏忽收回。

  长及两丈的蝎尾从身后昂起,接着弯曲过来,蕴藏着剧毒的弯钩悬在头顶,
钩尖昂起,缓缓浮动。苏荔凤目散发出异样的光彩,在她腰间,一层银亮透明的
蝎甲正贴着雪白的肌肤迅速扩张。

  鬼巫王冷冰冰道:「花苗的族长,你没有让我失望。一具能够变身的行尸,
将足我的珍藏。」

  小紫拍手笑道:「苏荔姐姐,你变过身更漂亮了。嘻嘻,小紫还没有玩过这
么漂亮的母蝎子呢。小紫再抓到你,就让你变成蝎子样,再找人跟你交配。」

  苏荔挑起唇角,蝎尾低伏下来,弯成弓形,然后悄无声息地弹出,箭矢般剌
向失去武器的尸鬼。

  变身后的苏荔实力大增,顷刻间,尸鬼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

  程宗扬死里逃生,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他长吸一口气,然后猱身上前,准备
与苏荔联手围攻。脚步刚一迈出,小腿忽然一紧。程宗扬低头看去,顿时魂飞魄
散。

  如墨的地面中,不知何时伸出一只秀美的手掌,抓住自己的小腿。程宗扬暴
喝着用力一扯,从地下扯出一具曼妙的女体。

  那名女尸鬼同样身无寸缕,她蜿蜒的长发遮住面孔,裸露的身体曲线饱满丰
乳、纤腰、美臀、长腿,有着慑人的美丽,然而洁白的皮肤失去血色,透出死亡
的淡青色泽。

  她乳下有一道长长的刀痕,凄惨的伤口朝两侧翻开,深入胸骨,几乎能看到
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

  与男尸鬼不同的是,这具女尸胴体上几乎挂满了饰物,两枚长长的乳钉从她
乳晕穿过,挺翘的乳头挂着两排乳环,环上系着铃铛,肚脐中镶着一颗鲜红的宝
石。

  她腹下的毛发已经被拔除干净,白皙的小腹两侧刺着两条青黑色的毒蛇,弯
曲的蛇体一直延伸到阴阜下方。在她腹下,细小的阴蒂被人剥出,扯得变形,上
面至少挂了三只黑沉沉的铁环。两片肥厚的阴唇挂满各种饰物,被坠得拉长,甚
至连会阴处都嵌了装饰品。

  她右手握着一根铁链,黝黑的链身穿透她的腕骨和锁骨,另一端穿过腹下的
圆环,消失在股间。沉重而粗糙的黑色铁器与女尸失去血色的惨白胴体交织在一
起,诡异而又凄艳。

  程宗扬竭力挣开她的手掌,然后侧过身,匕首雪亮的锋刀斜挑撩起。女尸身
体向后一仰,避开锋刀,覆在面上的发丝顺着鼻尖滑开,露出一张僵硬而不失美
丽的面孔。

  苏荔凤目扫来,顿时浑身一颤,失声叫道:「朱诺!」

  程宗扬飞身后退,与苏荔背靠背立在一处,「她是谁?」

  苏荔吃惊地咬住嘴唇,片刻后说道:「她是江纳丝人的族长,一直在沼泽与
鬼王峒人作战。一年前,我们失去了她的讯息,还以为她带领族人退入山林。」

  「她是一个勇敢的女人。」

  鬼巫王道:「一个可恶的反抗者。」

  鬼巫王从斗篷下伸出手,手指轻轻一勾。女尸幽灵般闪动身形,在鬼巫王身
前出现,她身上满缀的饰物摇动着,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

  「她违抗了我给南荒制订的秩序,像野狗一样攻击我的使者。达古花了很多
力气才抓到她。」

  鬼巫王手掌伸到女尸腹下,抚摸着那曾经鲜美的阴户,「她给我们带来很多
欢乐,最后我把她炼成行尸,让她去屠杀以前的同伴。」

  鬼巫王摘下悬在女尸下体的铁链,「去杀了他们。」

  女尸鬼挽住铁链,从体内用力拔出,然后「飕」的一声,挥向靠肩而立的苏
荔和程宗扬。

  程宗扬的匕首虽然锋锐异常,毕竟太短;他一边闪避女尸的铁链,一边叫道:
「你干掉男的,我来对付她!」

  苏荔一言不发,蝎尾闪电般掠出,攻向男尸。

  两名尸鬼中,朱诺实力明显在男尸之上,如果以苏荔对朱诺,自己对付男尸
鬼,即使能胜也要耗费一番工夫。程宗扬选择了更强的朱诺,希望苏荔能以压倒
性的实力迅速干掉男尸,再联手对付女尸鬼。

  要紧的是在苏荔干掉对手之前,自己千万不能被女尸鬼干掉。

  铁链呼啸着破开空气,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挥来。程宗扬闪身从祭台掠出,
利用林立的石柱与她周旋。铁链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后,柱间石层纷飞。

  丹田内充盈的真气大量流失,消耗速度快得惊人。程宗扬暗暗叫苦,趁女尸
鬼铁链再次挥来,他看准位置,匕首「叮」的一声从铁链的环扣穿过,反手钉在
钟乳石上,然后冒险跃出,徒手朝女尸攻去。

  女尸鬼赤裸的皮肤泛着塑胶一样毫无生气的光泽,她右手腕骨被铁链穿过,
回手用力一扯,铁链在腕骨间发出格格吱吱的磨擦声,却没能挣开珊瑚匕首。

  程宗扬闪身欺近,一拳打在她腹下。女尸双乳向上跳起,乳头沉甸甸的铁环
和铃铛跳动着撞在一起,将乳头扯得变形。

  女尸双眼睁开,瞳孔中摇曳着鬼火一样的碧光。程宗扬骇然退后,忽然一股
大力从背后涌来;女尸张开双臂,搂住程宗扬的腰背,然后张口咬向他的脖颈。

  女尸舌头被人剪开,像蛇信一样分叉,舌根嵌着一颗珍珠,口腔像死尸一样
苍白。

  程宗扬被她死死搂住,只能勉强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下巴,用力撑起。

  女尸双腿攀在程宗扬腰间,双臂蛇一般伸来,扼住他的喉咙,程宗扬一手推
住她的下巴,一手拧住她的手腕,脖颈竭力后挺。

  女尸身体光滑而冰冷,肌肉像死尸一样僵硬,只有乳房还略带弹性,却没有
一丝温度。她脖颈扭曲,惨白的面孔透出死亡的青色。

  程宗扬头皮发麻,死死拧住女尸的手腕。女尸双手越来越紧,指甲几乎掐入
皮肉。

  程宗扬呼吸断绝眼冒金星,窒息的肺部像是要炸开一样。

  忽然丹田气轮一震,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头顶涌入。程宗扬一怔,意识到自己
由外呼吸转为内呼吸。但这种感觉只有一瞬,程宗扬挺起胸膛,屈膝重重顶在女
尸臀间。

  女尸脱手飞出,她右腕穿在铁链上,被铁链一挣,跌落在地。她双腿张开,
下体的饰物翻到两边,露出被摧残过的美穴。她下体同样失去血色,变得苍白,
松弛的穴口留着被硬物磨擦的痕迹。

  程宗扬急喘几口气,两人同时向石柱后掠去,但朱诺更快一步,程宗扬刚靠
近石柱,她已经握住匕首。石层纷飞中,铁链犹如黑色的毒蛇缠在程宗扬的手臂
上,链尾旋转着收紧,接着雪亮的匕首挑出,刺向他的心口。

  程宗扬手臂被铁链缠住,避无可避,眼看匕首就要透胸而入,旁边突然人影
一闪,一个赤裸的女子扑过来,张口咬住朱诺的手臂。

  程宗扬死里逃生,立刻甩开铁链,闪身退后。

  看着两具赤裸的女体纠缠在一起,程宗扬大惑不解。丹宸不知何时醒来,千
钧一发之际挡住女尸的攻击。

  她们一个是鬼巫王驭使的行尸,一个是鬼王峒的女奴,怎么会突然间自相残
杀起来?

  女尸无论格斗技巧还是力量都远在丹宸之上,她用铁链缠住丹宸的纤腰,把
她悬空拉起。丹宸手掌竭力伸出,插进女尸丰满的乳下,抓住她裸露的心脏。女
尸一手塞到丹宸口中,干净利落地把她头部扳得后仰,露出喉部,然后一口咬穿
她的喉咙。

  森冷的洞窟中,丹宸赤裸的胴体抽动片刻,白美的双腿软垂下来,腿间失禁
般滚出大量液体。她颈骨仿佛被女尸咬断一样反折过来,下巴挑起,面孔正对着
程宗扬。

  在生命的最后一刹那,她露出一个崇慕的笑容。

  「主人……」

  丹宸无声地说着,口中涌出一股鲜血,眼中的光亮渐渐消失。

  程宗扬一点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鬼巫王和小紫却齐齐变了脸色。丹宸那
声主人绝不是对鬼巫王喊的,可她为什么会对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效忠?

  「格」的一声,苏荔蝎尾绞碎持矛尸鬼的颈骨,接着飞身掠起,在空中画出
一条曼妙的弧线,与朱诺绞杀在一处。

  丹宸的死令苏荔愤怒异常,她凤目泛红,嘴唇紧紧抿着,蝎尾将女尸逼得节
节后退。忽然尾钩射出,钉入女尸的手背,把珊瑚匕首从她掌中击飞,斜斜插在
石柱上。

  程宗扬飞身跃起,一把抓住匕首。鬼巫王斗篷无风而起,鬼羽剑如同一片轻
盈的羽毛飞出,在掌心一旋,直刺过来。

  程宗扬暴喝一声,与鬼羽剑硬拼一记。鬼巫王蓄势已久,这一击看似从容,
蕴藏的力量却强大之极。程宗扬手臂剧震,臂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进裂,鲜血
像箭一样贱出。

  小紫身上的东西被程宗扬搜罗一尽,躲在鬼巫王身后。几滴鲜血沾在她白玉
般的面颊上,小紫伸出舌尖轻轻一舔,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精致的面孔上绽出笑
靥。

  程宗扬被鬼羽剑击中的手臂像被折断一样,空空的使不上力气,幸好苏荔百
忙中蝎尾掠来,挑住鬼巫王的长剑,自己才没有被鬼巫王趁机一剑干掉。

  程宗扬退到祭台上,长吸一口气,腹中气轮疾转,真气撞开闭塞的经脉,重
新贯人手臂。忽然心神一晃,就像是坐在过山车上从高处猛然冲下,身体还在原
地,灵魂却仿佛冲出身体,离开肉体的束缚。

  程宗扬勉强稳住心神,接着又是一阵恍惚。

  「程头儿……」

  一个美妙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来啊……」

  那声音从舌尖旋转着轻轻吐出,像晶莹的水珠溅在自己心头。脑海中浮现出
小紫绝美的面孔,无限媚惑地朝自己微笑。那里仿佛是灵魂的家园,让自己禁不
住想蜷起身体,像胎儿一样回归母体,在温暖中沉睡。

  苏荔挥舞的蝎尾仿佛远去,女尸缀满饰物的胴体一片模糊。

  额角的伤痕震跳着,传来火热的炙痛感。程宗扬清醒过来,用力咬破舌尖,
重新稳住摇摇欲坠的心神。游离的灵魂被拉回肉体,视线变得清晰。

  小紫白嫩的双手像莲花般张开,右手中指指尖沾着一点鲜红的血迹,她惊讶
地看着程宗扬,脸颊像被抽干鲜血一样变得雪白,然后软软坐倒。

               第三章艳毒

  「死丫头!」

  程宗扬知道是小紫弄的鬼,却不知道自己刚才又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小紫用程宗扬的鲜血施展噬魂的巫术,如果成功,程宗扬就会和阿夕一样,
沦为小紫的俘虏。结果小紫的巫术被程宗扬挣脱,自己却受到巫术反噬。

  若程宗扬是擅长灵魂巫术的行家,这时用自己的鲜血为媒介,就能轻易抽走
小紫的灵魂,可惜他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难得的良机。

  苏荔独力挡住女尸的攻势,一边还要防备鬼巫王,早已左支右绌,几次险些
被女尸击中。程宗扬揉身向前,离鬼巫王还有丈许时腾身跃起,双手握住匕首,
朝他颅顶剌去。

  鬼巫王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不闪不避,等匕首离头顶还有数寸,他头顶披
散的长发忽然分开,一只金色的鬼角笔直伸出,标枪般刺中匕首。

  程宗扬双臂剧震,身体笔直弹起,翻到鬼巫王身后。巨大的冲击力使他站立
不稳,踉跄着冲出几步,撞到小紫身旁。他一把抓起小紫,匕首抵在她颈侧,厉
声道:「住手!」

  小紫被法术反噬,浑身毫无力气。鬼巫王却对程宗扬的威胁视若无睹,身影
一闪,就落到程宗扬面前,平平一剑对着小紫脖颈刺去。

  程宗扬看得清楚,他这一剑并不是想要小紫的性命,而是冲着自己的心口,
至于小紫根本就不在他眼中,有没有小紫挡在前面,这一剑都没有分别。

  程宗扬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掷出匕首。

  「叮」的一声,鬼巫王的长剑被削去寸许长一截。匕首贴着鬼巫王苍白的脸
侧飞过,将他头发削下一篷。

  程宗扬肩头一痛,被失去剑锋的长剑击中,他趁势抱住小紫滚到一边,然后
弹起身来。

  鬼巫王长剑低垂,张手握住自己的发丝,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

  苏荔蝎尾一荡,挑住珊瑚匕首,接着递出,将女尸飞舞的铁链一削两段,蝎
尾中部趁势抡起,击在女尸腰间,将她撞开,蝎尾随即倒卷,将珊瑚匕首抛给程
宗扬,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然后喝道:「走!」

  苏荔摆脱女尸的攻击,蝎尾贴着祭台扫过,卷起沉睡的乐明珠,朝另一侧的
洞口掠去。

  程宗扬挟住浑身发软的小紫,一步步向后退去。

  鬼巫王低着头,金色的鬼角仿佛失去光彩,变得黯淡无光。失去操控的行尸
僵直地立在原地,她苍白的唇上沾满鲜血,冰冷的躯体妖艳而又诡异。

  鬼巫王缓缓抬起头,然后大声嚎叫起来,「该死的天命者!你将死在我的剑
下!被我炼成行尸!」

  程宗扬抱起小紫,飞速跃上台阶。他心里大惑不解,只是削断几根头发而已,
这鬼巫王怎么表现得这么愤怒?

  浓重的杀气从背后袭来,程宗扬几乎能看到鬼巫王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
感受到他滔天的怒意。

  程宗扬使出吃奶的力气,朝前猛冲。鬼巫王斗篷带出的风声迅速接近。忽然
背后压力一轻,程宗扬不顾一切地闯出洞口,朝着黑暗的洞窟奔去。

  在他身后,一个刀锋般的黑影挡住台阶上方,女尸惨白的胴体与黑影一触,
便轻烟般消失了。

  鬼巫王身影一凝,悬在半空,惊讶中露出一丝慌乱:「是你?」

  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回去吧。」

  鬼巫王一怔,下意识地重复道:「回哪里?」

  那个黑色的影子突兀地挡在鬼巫王面前,虽然没有本体,却充满不可触犯的
威严,仿佛一个骄傲而尊贵的王侯。

  「你来的地方。」

  鬼巫王最初的慌乱消失了,他脸色慢慢涨红,忽然像一个愤怒的孩子一样叫
道:「你从来就没理解过我!」

  黑色的影子寂然无声,只有鬼巫王激昂的声音在洞窟中回响。

  「我做的有什么不对!难道看着他们在愚昧中出生,又在无知中死去吗!我
会改变他们,我也能改变他们!为什么你不愿意支持我?你说过,我是你最好的
弟子!你为我骄傲!可当我负起责任的时候,你却疏远了我!」

  鬼巫王朝黑影吼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可他们都是些好人,我在黑魔
海学到了很多东西。我找到了那条路,可以改变南荒的路!即使你不同意,我也
要去做。」

  他大声说道:「因为你说过,道之所行,不让于师!」

  「黑魔海?」

  黑影轻蔑地说道:「他们只会教你一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向你索取报酬,然
后为一个铜铢把你出卖掉。」

  「那是你的偏见。」

  鬼巫王反驳道:「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他们。你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黑魔
海,可他们常常提起你,对你推崇备至。他们无私的帮助我,告诉我龙神的秘密,
可你又做过什么?」

  鬼巫王声音低沉下来,「你知道吗?我多希望你能和我站在一起。」

  「你的头发已经断了,谶语开始应验了。」

  「我不陷。」

  鬼巫王摊开手掌,亮出削断的发丝,然后像把整个世界握在掌心一样握紧拳
头,「只要能改变南荒,我宁愿去死。」

  那个黑影沉默良久。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他低声说:「但我仍为你骄傲。」

  鬼巫王头也不回地踏上台阶。在分别前,他突然说道:「我遇到了你一直在
寻找的天命者。他的伤痕和你在梦中见到的一样。我想,这个应该是真的。」

  他说:「我会想念你的。」

  程宗扬追上来,心有余悸地看向背后,「好险!」

  苏荔抱起乐明珠,「给你。」

  程宗扬二话不说接过熟睡的小丫头,不顾苏荔还在眼前,就在她脸上狠亲一
口,「笨死你了!被人捆成这样还不醒。」

  乐明珠睡得正熟,身子热乎乎又香又软,活像一头熟睡的小香猪,就算把她
卖了也不知道。

  苏荔扯起小紫,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小紫笑盈盈道:「苏荔姐姐,你变身的样子好威风。」

  苏荔轻抚着她粉嫩的脸颊,蝎尾缠住她纤软的腰肢,带着剧毒的尾钩挑起,
蜿蜒伸入小紫裙底,在她裙内蠕动,柔声道:「你不是要找人和我交配吗?」

  小紫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乐姐姐快死了呢。」

  「你说什么!」

  程宗扬一把拽过小紫。

  「你好笨哦,乐姐姐身上抹的油脂,有很厉害的催情药。如果不帮她解毒,
浑身的血液会越来越热,很快就死掉了。」

  程宗扬抱着乐明珠,一边猜测小紫这番话有几句是真的,「怎么解毒?」

  小紫看了看周围,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就在这里和她交配好了。」

  程宗扬为之气结,扭头道:「武二他们在哪里?」

  苏荔摇了摇头。她被小紫擒获后昏迷了一段时间。至于程宗扬,自己身处何
地都不知道。

  小紫扬起脸,「小紫知道路啊。」

  摆在程宗扬面前的有两件要紧的事,一件是与武二会合,一件是找地方救醒
乐明珠。他沉声道:「带我们去找武二郎!」

  「他们逃得很快,连小紫也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

  迟疑问,苏荔道:「先离开这里。」

  程宗扬明白她的意思,武二、谢艺和凝羽他们在一起,实力比自己和苏荔只
强不弱。乐明珠身体有异,即使与他们会合也没有什么用,只不过此时的鬼王峒
只怕再没有一处能称得上安全,找什么地方安置乐明珠,就够他头痛了。

  小紫甜甜笑道:「小紫知道一个地方,很适合你和乐姐姐在一起。」

  苏荔道:「要不要剥光她的衣服,免得她再耍花样。」

  看着一脸天真的小紫,程宗扬苦笑道:「算了吧。」

  就在程宗扬他们头顶不远处,龙睛玉佩的光芒逐渐消退。武二郎第一个站起
来,从吴战威手里夺过钢刀。

  武二郎眼一瞪,「二爷拿你把刀怎么了?瘸驴!还不快滚!」

  吴战威也是猛人,但碰上武二这种横人,只有吃瘪的分。不过武二的举动,
他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是要他们先走,自己拦住鬼王峒的追杀。

  吴战威嘿嘿一笑,「二爷,你也太小看老吴了,要死就死在一块儿!老吴要
是不要脸的自己逃命,被人骂也骂死了。」

  武二郎横着眼道:「你们也配跟二爷死在一起?我呸!做什么梦呢!」

  谢艺仍然杳无音信,能拿主意的只有云苍峰,他低咳一声,「大伙不用吵,
听我说。」

  众人安静下来。

  「咱们这些人能支撑这么久,也挣够了面子,到哪儿说出去也不丢人。大伙
拼也拼够了,血也流够了,我老头子没什么本事,事到如今,能保住大伙的性命
最要紧。」

  云苍峰道:「武二,你一个人断后。其他人现在就走,遇到岔路,大伙就分
开。不管是能闯出去,还是能藏起来,只要能活下来就好。」

  众人一片哗然。凝羽轻轻道:「如果他在这里,不会这样做。」

  云苍峰知道她说的是程宗扬,如果他和谢艺有一个人在这里,云苍峰也不会
做出这样的选择。可法阵眼看就要失效,鬼武士一旦开始攻击,到时就是想走也
走不了了。「再撑下去,迟早要全军覆没。左右是个死,能逃的一个是一个吧。」

  「可不是嘛!」

  朱老头一拍大腿,从缝隙里钻出来,「就是这个理儿!还傻愣着干啥?快跑
啊!」

  易彪扶起吴战威,祁远和小魏抬起受伤的卡瓦,众人都忙碌起来,只有凝羽
仍留在原地。

  「我留下。」

  云苍峰知道她不见到程宗扬,绝不会离开,只好道:「小心。」

  耗尽最后一点法力的玉佩「砰」的一声碎裂,白色的光幕微微一晃,消失在
黑暗中,鬼武士低沉的吼声随即传来。

  武二郎暴喝着长身而起,手中钢刀画出两道耀眼的电光,仿佛要劈开黑暗的
天「卡!」

  程宗扬用匕首撬开一扇隐蔽的铁门,然后用肩膀一扛,撞开铁门,眼前出现
一条狭窄的通道。

  小紫第一个钻进去,在前面领路,她外衣被程宗扬拿走,上身只剩了一件贴
身小衣,雪藕般的双臂赤裸着。紧接着是苏荔,她身上衣物大都破碎,索性将碎
衣拧起来,束住双乳和下腹,暴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她双手抱在胸前,长
长的蝎尾在身后蜿蜒浮动,仿佛游离于身体以外。

  程宗扬抱着乐明珠走在最后。小丫头身上金色的细链越收越紧,使她肢体反
弓过来,两团丰腻的乳球在胸前晃个不停。

  程宗扬把那条鲛绡拿出来,替她围住身体,一边盯着小紫。

  同样小心的还有苏荔,她视线紧跟着小紫,只要她稍有异动,带着毒钩的蝎
尾就会剌穿她的脖颈。

  小紫对这条通道似乎十分熟悉,毫不停顿地绕了几个弯,然后停下来,在洞
壁上一扳。一道石门分开,眼前透出久违的光线。

  「咦?」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接着一阵香风扑来。

  苏荔的蝎尾闪电般挥出,缠住小紫的脖颈。程宗扬飞身上前,一把卡住那女
子的喉咙,合身把她压在墙壁上。

  眼前是一间卧室,四壁纱幔低垂,一张软榻摆放在最醒目的位置,华丽中充
满了淫靡的气息。旁边一个圆形的门洞悬着一道水晶帘,看上去十分眼熟。

  身下的肉体丰腴而又富有弹性,有着令人销魂的触感,程宗扬目光移到那女
子脸上,不由一怔,「是你?」

  碧奴被他卡住喉咙,媚艳的面孔一片惊骇。

  程宗扬醒悟过来,这条通道原来通向碧奴的住处,难怪小紫会知晓。她在鬼
王峒时,肯定不止一次见过母亲经过这条暗道去服侍鬼巫王。

  程宗扬把乐明珠放在榻上,飞快地在室内搜索一遍。那对姊妹花已经离开,
外面的鬼武士也不见踪影。

  程宗扬松了口气,放开碧奴。阁罗他们在下面厮杀,不会有闲心来找这个奴
妓。

  危机四伏的鬼王峒里,这里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跪下。」

  苏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紫乖乖跪下,双手伸到背后,被苏荔捆住。

  碧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惶恐间,看到这一幕反而眉花眼笑。

  「客人是想玩这个小贱人?」

  她吃吃娇笑道:「原来客人喜欢这种调调。」

  这女人还真是天真,看到自己从鬼巫王的暗道出来,仍把自己当成鬼王峒的
客人,没有半点戒备。至于小紫,在她眼里更像是陌生人般,毫无关爱。

  程宗扬朝苏荔使了个眼色,微笑道:「可不是吗。」

  碧奴鄙夷地瞥了小紫一眼,「那个白痴,什么都不会。」

  「外边的人都去哪儿了?」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正在服侍你的好朋友阁罗大人,刚做到一半,他忽然
就走了。客人——」

  碧奴倚过来,无比柔媚地抚摸着他的身体。

  苏荔手掌按在她颈后,温言道:「不用急,你先睡一会儿好了。」

  碧奴嘤咛一声,身体软软躺下。

  程宗扬放下紧握的匕首,长长吐了口气,一直高度戒备的肢体松弛下来。

  小紫向他保证鬼巫王不会追来。整个鬼王峒暗道何止千百,连鬼巫王也不可
能在短时间内搜遍。如果他们要发动所有的奴隶搜索入侵者,至少也要等一个时
辰之后。这一个时辰是难得的喘息机会。

  对小紫的话,只信一半也太多了,但程宗扬没有选择。

  把鬼巫王的威胁抛开,程宗扬才发现室内群芳苍萃。鲜红的地毯上,衣衫暴
露的碧奴玉体横陈,薄薄的轻纱悬在乳上,雪白的大腿伸在一旁,妖艳迷人。

  旁边一个小美人儿如同宝石般精致,她双手被捆,乖乖跪在地上;另一边花
苗的族长衣不蔽体,高挑丰满的玉体大半暴露在外。卧室正中的软榻上,还有那
个只裹着一幅鲛绡的小香瓜。

  程宗扬敢发誓,自己这辈子还没有独自一个人与这么多美貌女子同处一室,
问题是这些美女一点都不让人轻松。这里面有一个最善于伪装的敌人,一个绝非
可靠的盟友,一个淫艳与白痴同样惊人的舞姬,而自己唯一可以真正信任的小香
瓜,这会儿睡得像一头猪。

  小紫说的催情药物,程宗扬有九成相信。这一路,乐明珠体温不断升高,红
绡下,雪滑的皮肤透出玫瑰般的红色。程宗扬怀疑,如果没有鲛绡,这丫头身体
早就会燃烧起来。

  「那个……」

  程宗扬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还当着苏荔和小紫的面,可苏荔丝毫没有回避的
意思,仍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瞧着他尴尬的样子。

  程宗扬只好当她不存在,朝小紫问道:「她身上涂的是什么东西?」

  「有麝香、花露、铅粉、香脂……」

  小紫说了十几种物品,最后才道:「还有一种草汁。」

  「什么草汁?」

  「小紫也不知道啊。不过小紫听说,涂上这种草汁,连处女也会情欲高涨,
如果不与男子交合,就会血脉爆裂而死。」

  小紫肯定是演戏的天才,表情丝毫没有撒谎的样子。程宗扬沉声道:「怎么
解?」

  「只要你和她交合就没关系啊。阴阳交会的时候,乐姐姐泄了身子就会好的。」

  程宗扬皱起眉头。

  苏荔道:「救人要紧,乐姑娘纵然不高兴,也会明白你的苦心。况且……她
未必会不高兴。」

  程宗扬心里嘀咕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程宗扬苦笑道:「她练的什么狗屁凤凰宝典的功夫,据说一破体就会伤及性
命。」

  苏荔也皱起眉头。不救血脉爆裂,救的话,又会因为破体危及生命。似乎怎
么选择,结果都是死。

  看着乐明珠沉睡的面容,程宗扬越发不安起来,「她怎么睡这么久?」

  小紫毫不隐瞒地说道:「她颈子后面有一根细针,拔出来就醒了。」

  有苏荔的前车之监,程宗扬分外小心,他托起乐明珠,在她颈后找到一根细
若牛毛的小针。这次的细针远没有苏荔身上的可怖,轻轻一拔,便即脱出。

  小丫头呻吟一声,眼睛没有睁开,反而闭得更紧了,痛楚地拧住眉头。

  「小香瓜!」

  「好痛……」

  程宗扬连忙掀开鲛绡,只见那条缠在她胴体上的金链几乎缩短了一半,乐明
珠本来是平躺,这会儿手脚都挨在一起,难怪她会喊痛。

  「把她解开!」

  「没办法啊。」

  小紫认真道:「这条神链是用在龙神祭台上的,绑到身上,越挣扎就会越紧,
只有献祭完才会自动松开。」

  乐明珠呻吟着眼睛睁开一线,「身上好热……」

  接着她清醒过来,「该死的大笨蛋!你又在我身上乱摸!」

  程宗扬满脸尴尬,小丫头叫这么大声,唯恐大家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
在她身上乱摸了。

  「咳,咳,那个……你中了毒。」

  「我才不信呢!」

  乐明珠低头看了看,接着惊叫起来,「好啊!你还把我绑住!你这个大坏蛋!」

  程宗扬连忙道:「不是我!哎,你别动!」

  程宗扬晚了一步,乐明珠挣扎中,身上金色的细链彻底收紧,她身体向后反
弓,手脚并在一处,鲛绡下的肉体曲线毕露,呈现出撩人的姿势。小丫头被捆得
叫也叫不出来,身体又痛又难受,眼睛一眨,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别怕,别怕!」

  程宗扬贴在她耳边,小声把原委告诉她。乐明珠脸颊越来越红,但还不信是
小紫捣鬼,满脸委屈地说:「你骗我!」

  程宗扬无奈地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个。」

  失落手打他小声道:「喂,身上有没有奇怪的感觉?」

  乐明珠看了看苏荔,又看了看小紫,最后咬着程宗扬的耳朵小声道:「我下
面好热,出了好多汗……」

  程宗扬用身体挡住旁边的视线,一手伸到乐明珠腿间。果然,她下体湿了一
片,腿间又湿又滑。

  「哎呀!」

  手指触到敏感的嫩肉,乐明珠低叫一声,接着看到苏荔,连忙咬嘴唇,小脸
像红透的苹果一样。

               第四章解淫

  苏荔俯下身,温言道:「姐姐来看看好么?妹妹放心,我们都是女人,有什
么不好意思的?如果你觉得害羞,姐姐也脱光好了。」

  程宗扬吓了一跳,她是存心来考教自己的吧?他急忙道:「苏荔族长!」

  苏荔瞟了他一眼,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你又不是没见过。」

  程宗扬哑口无言。自己不但看过,还看得挺清楚,可是……这女人也太豪放
了吧?

  程宗扬尴尬地栘开视线,苏荔不再理他,迳自脱去衣物,赤裸着白生生的胴
体,扶起乐明珠,柔声道:「让姐姐看看好吗?」

  乐明珠可怜兮兮地说:「不要……」

  苏荔不由分说地分开她双膝。那条金链正把乐明珠束缚成适于交媾的姿势,
她手脚压在身下,雪白的身子向上弓起,双膝朝两边一分,下体便无可遮掩地暴
露出来。

  少女柔润的玉阜微微隆起,软软的又白又嫩,那条金色的细链嵌进软肉,正
压在花蒂上。蚌口微微张开,吐露出红腻如脂的蜜肉,里面早已春潮涌动,水汪
汪淌满清亮的蜜汁。

  苏荔掠起发丝,俯在乐明珠耳边道:「这催情药物确定很厉害,只怕真的会
血脉爆裂。」

  她声音更加细微,「我瞧他人也不坏,不如你就把处女之身给他好了。」

  「我不要……」

  乐明珠小脸哭丧着说:「师傅说,凤凰宝典没有到第七层,一破体就会死的。

  我才十六岁,我不要死。呜呜……「

  程宗扬抱怨道:「你们练的什么鬼功夫?」

  乐明珠脸上挂着泪花,怒视程宗扬,「不许你说我们的坏话。」

  程宗扬只好闭嘴。

  「有一个法子,可以不用破体。」

  程宗扬仿佛捡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什么方法?」

  小紫笑吟吟没有开口,等程宗扬板起脸,才道:「一命换一命,这个交易公
平吗?」

  跟小紫耍心眼,多半是自取其辱。程宗扬很光棍地点点头,「公平。只要她
没事,我就放你走。」

  小紫爽快地说道:「有一种药膏,能让乐姐姐保持处女的同时还能泄身。」

  程宗扬眯起眼睛。

  「乐姐姐身上的草汁要在交合中泄身才能解除。这种药膏呢,可以涂抹在身
体其他部位,让那里变得敏感……」

  「什么药膏?在哪里?」

  小紫细声细气道:「在你背包里啊。」

  程宗扬打开背包,按照小紫的指点,从她那堆物品中,找出一只红珊瑚制成
的臂钏。

  那只臂钏是中空的,里面藏着一种淡红色的药膏,散发出古怪的气味。

  「把它涂在身上,涂药的部位被阳物一触,就会感到酥痒。程头儿,你用别
的位置,也能让乐姐姐泄身。」

  乐明珠努力张大眼睛,想看清那药膏的样子。程宗扬挑起一团,指尖传来细
针轻刺般的凉意。

  程宗扬看了片刻,然后盯着小紫,伸出手指,「你先试试。」

  上过几次当,程宗扬也学聪明了,鬼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自己要这么蠢的相
信小紫,恐怕将来哭都没地方哭。

  但小紫应付自如,笑吟吟道:「好啊。只不过药膏就这一点,只够一个人用
呢。你要给小紫,乐姐姐就不够用了。」

  程宗扬又吃了个瘪,他脸上露出凶恶的表情恶狠狠道:「不要以为我不打女
人,你敢骗我,小心我把你打得连你娘都认不出来!」

  小紫笑嘻嘻道:「她本来就不怎么认得我。」

  程宗扬一阵气馁,在这丫头面前,自己总占不了上风。他俯在乐明珠耳边,
小声道:「试试吧。」

  乐明珠瞪了他半晌,就差在脸上写两个字:不信!但身体的灼热感越来越强
烈,心跳也越来越剧烈,最后无奈地点点头。

  程宗扬商量道:「抹在哪儿?」

  乐明珠想了一会儿,「脚趾头!」

  苏荔嗤然一笑,「傻妹妹,那里不成的。」

  「那你说哪里?」

  苏荔瞟了程宗扬一眼,程宗扬只好干咳一声,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乐明珠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怒道:「你去死!大笨蛋!大笨蛋!」

  程宗扬又说了两个字。

  「我不要!我不要!我才不要你在我身上乱赠!」

  程宗扬只好又换了两个字。

  乐明珠脸色一变,像听到恶心之极的事物一样,忍不住一阵干呕。苏荔轻拍
着她的背脊,一边瞪了程宗扬一眼。

  程宗扬无奈地摊开手,「我什么都没说。」

  「你还没说!」

  乐明珠小嘴一瘪,眼泪汪汪地说:「你要敢把你尿尿的脏东西放到我嘴里,
我……我就咬死你!」

  苏荔忍住笑意,抹去乐明珠的泪花,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乐明珠瞪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吗?」

  苏荔点了点头,脸上突然一红。

  程宗扬道:「你自己选吧。不过要快一点。再等一阵,可能就不用选了。」

  乐明珠思来想去,最后带着哭腔道:「第一个好了……苏荔姐姐,你不要骗
我……」

  程宗扬松了口气,要说服这丫头,简直比打仗还累。他咳了一声,「苏荔族
长,你们是不是……回避一下?」

  「不要!」

  开口的竟然是乐明珠,「苏荔姐姐你别走,他要欺负我,你就替我打他。」

  苏荔一脸好笑地看着程宗扬。

  程宗扬忍不住拉住乐明珠耳朵,咬牙道:「笨死你了,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
看呢!」

  乐明珠不服气地把脸扭到一边,嘟着嘴说:「我害怕……」

  「有我在,你怕什么?」

  「你慢慢哄她吧。」

  苏荔一笑,拉起小紫。

  小紫道:「我闭上眼睛好了。」

  程宗扬哼了一声,用鲛绡把她眼睛蒙上,「你在这儿老实待着。」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好找这丫头算帐。

  苏荔拉起昏迷的碧奴,转身离开。那具艳丽的肉体终于离开视线,程宗扬大
大松了口气。

  虽然那道水晶帘什么都遮不住,但总比她在一旁瞧着自己跟小香瓜肌肤相亲
好此一。

  室内安静下来,除了小紫,相干、不相干的人都离开了。程宗扬与乐明珠四
目相对,只见那丫头一脸紧张,像一只小老虎,充满戒备地盯着他。那张小脸红
红的,柔嫩的唇办像涂了胭脂一样娇艳欲滴。

  程宗扬忽然一笑,张臂抱住乐明珠,狠狠吻住她的红唇。

  小丫头的唇舌柔滑之极,充满了醉人的香气。程宗杨毫不客气地挑开她的牙
齿,含住她软腻的香舌。

  乐明珠开始没反应过来,意识到他的举动,气恼地想咬他一口,但齿尖触到
他的舌头又犹豫了。

  就犹豫那么一下,就再也咬不下去。程宗扬舌头越进越深,在她温润的小嘴
中恣意亲吻。乐明珠只能乖乖张开嘴,任他吮吸自己的唇办,挑动自己的香舌。

  口鼻中满是浓郁的男子气息,火热的唇舌彼此纠缠,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
使他们仿佛在彼此怀中融化。

  良久,程宗扬松开乐明珠的小嘴,只见她双颊火红,柔嫩的唇办像花办一样
娇艳,禁不住又吻了一口,低声道:「小香瓜。」

  乐明珠星眸半闭,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程宗扬心头升起一丝怜惜,他捧住小香瓜那对丰腻的乳球,在掌中抚轻揉捏
着。

  乐明珠舒服地闭上眼,鼻中发出细细的呻吟声。

  虽然不是第一次爱抚这对乳球,但小香瓜圆硕的美乳每一次都令自己爱不释
手。

  她这时身体弓起,胸部更加突出,两团丰腻的乳球又圆又大,在程宗扬掌中
柔柔滑动。

  程宗扬力道愈发轻柔,涂过香脂的肌肤香滑异常,两团充满弹性的乳肉柔美
的改变着形状,每一寸肌肤都晶莹雪嫩,完美无瑕。

  程宗扬呵了口气,红嫩的乳头立刻翘起。那两粒乳头小小的,衬着雪球般的
美乳,像玛瑙一样嫣红。

  「喂,」

  乐明珠脸红红的睁开眼睛,鼓足勇气道:「让我看看你的那个。」

  程宗扬笑道:「什么?」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就是你那个东西。」

  「你不是说它恶心吗?」

  乐明珠悻悻道:「我都答应让你用它插我的屁股了,总要看看它长什么样子
吧?」

  说着她嘟起嘴,歪局兴地说:「我都被你看光光了,连那里都被你看过。我
也要看你的!」

  程宗扬大度地解开衣服。这段日子的跋涉,使他身上最后一丝赘肉也消失无
踪,肌肉变得结实,手臂和背部的伤口已经收拢,不再血肉模糊,反而显示出男
人剽悍的一面。

  乐明珠眼睛一亮,「你有腹肌呢。」

  程宗扬一收腹,肌肉绷紧,显示出腹肌清晰的轮廓。

  乐明珠喜滋滋看着,正要开口,眼睛忽然瞪得浑圆。

  程宗扬一脸坏笑地解开裤子,掏出一根怒胀的阳具。那根肉棒硬邦邦挺在腹
下,龟头向上昂起,棒身略呈上翘的弧线,色泽发亮的龟头又硬又大,充满了威
胁。

  乐明珠口鼻像被人堵住一样屏住呼吸,直勾勾看着他的阳具,良久才呼出一
口气,「好大啊……哇,你每天带着它,不觉得累吗?」

  程宗扬啼笑皆非,用力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看着小丫头目不转睛的样子,程
宗扬故意说道:「是不是很丑?」

  乐明珠想也不想地说道:「哪里丑了?很帅啊。」

  程宗扬笑道:「不觉得它讨厌了。」

  乐明珠脸忽然一红,「讨厌!恶心!恶心!」

  程宗扬一边逗着小香瓜,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小紫。她唇角微微上翘,保
持着恬静的笑容,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哎呀!」

  乐明珠忽然想了起来,迭声说:「不行!不行!」

  「怎么了?」

  乐明珠凑到他耳边道:「你的东西那么大,怎么可能放进去?」

  嗅着少女身上的香气,程宗扬心神微荡,「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乐明珠嘟起嘴,「苏荔姐姐说……咦?武二郎的东西很小吗?」

  幸好没有被武二听到,要不二爷非一头碰死不可。程宗扬忍笑宽慰道:「放
心吧。他的东西恐怕比你手臂还粗,他都能插到你苏荔姐姐屁股里面,我这个肯
定能放进去。」

  乐明珠琢磨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你快一点,我身体好热……」

  程宗扬抱起身无寸缕的乐明珠。金色的细链从少女柔美的四肢绕过,在身后
连在一起,链上看不到任何连接的痕迹。

  小丫头双臂伸直,小腿弯翘起来,被捆得动弹不得。程宗扬发现那条细链缠
绕得很有技巧。被它缚住的新娘如果顺从地与鬼巫王交合,贴在肌肤上的细链并
不碍事。

  如果新娘挣扎,链子就会收紧,把她手脚拉到一处,就像小香瓜现在这样身
体反弓,下体被迫挺起。鬼巫王只需要分开新娘的双膝,就能从容与新娘交媾,
而新娘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不过这对程宗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既要保留乐明珠的处女之身,还要她在交合中达到一同潮,这本身就是一个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小紫提供的粉红色药膏可以通过其他途径的交合方式,让
乐明珠高潮。乐明珠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对口交、乳交和肛交更是抵触之极,
幸好有苏荔现身说法,才说服她答应接受肛交。

  第一次与乐明珠真正肌肤相亲,又是她主动答应肛交,程宗扬心里早已乐开
了花。问题是想和手脚反绑的小丫头肛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把乐明珠俯身放在榻上,然后分开她的小腿。乐明珠小腿折叠过来,压在
臀上,分开的缝隙只能插进一只手掌,而且姿势别扭之极。

  「哎呀,难受死了!」

  程宗扬也很伤脑筋,他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把乐明珠扶起来,一手扶着她的
肩膀,一手托住她的小腹,系在一起的手脚下栘,把她反弓的身体弯折过来。

  乐明珠双膝顶着软榻,小腿翘起,与手腕连在一起,变成跪伏的姿势,臀部
向后挺起,只要分开小腿,就桃源在望。可程宗扬刚放手,乐明珠又叫了起来,
「不行!不行!」

  乐明珠双手被绑在身后,无法支撑身体,反弓的躯体又使她胸部前挺,结果
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那对圆硕的乳球上,比刚才的姿势还要难受。

  「笨死你了!把我抱下来。」

  按照乐明珠的指点,程宗扬把她抱到榻侧。那软榻齐膝高矮,小丫头双膝跪
地,上身正好伏在榻上,感觉顿时轻松许多。她得意地说:「怎么样?还是我聪
明吧!」

  程宗扬笑道:「最聪明的就是小香瓜了。腿放松一点……」

  程宗扬握住乐明珠的脚踝,慢慢朝两边推开,小丫头身体柔若无骨,虽然细
链系得极紧,两只白嫩的脚丫仍顺利滑到臀侧,露出雪嫩的小屁股。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这丫头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姿势有多么诱人。她
身子跪伏在榻侧,白美的大腿跪在地上,小腿弯折过来,贴在臀侧,与双手绑在
一起。

  金色的细链伸入腹下,贴着大腿根部绕过,一直缠到脚尖。她纤美的腰身盈
盈一握,浑圆的小屁股向上翘起。

  由于肢体拉紧,雪滑的臀肉朝两边分开,从后面看去,光润的臀沟一览无余。

  那姿势就像她主动趴在榻侧,抱住光溜溜的小屁股,把下体的秘境展不给自
己观赏。

  程宗扬喉咙发干,那丫头身子光洁如玉,晶莹的肌肤下透出一层玫瑰红,细
嫩得仿佛吹弹可破。她臀部像精心雕琢的玉球一样光滑圆润,臀沟间柔嫩的屁眼
儿暴露在空气中,宛如一朵小巧的雏菊,嵌在白腻的臀肉间,可爱之极。

  程宗扬心头一阵悸动,第一次和小香瓜做爱,竟然是用她的后门,不知道等
她长大,回想起今天这一幕,会不会觉得吃亏。

  乐明珠用力挣了一下细链,气恼地说道:「快一点!该死的链子,我都……

  我都快爆炸了!「

  程宗扬拿起红珊瑚臂钏,挑出一团药膏。

  臀后忽然一凉,一团软滑的物体涂在柔嫩的肛洞上,带来丝丝凉意。乐明珠
刚要叫喊,忽然闭上嘴巴。

  这片清凉中,一根火热的手指在肛洞上轻轻揉弄,抚过肛洞周围每一丝细小
的纹路。乐明珠脸都红透了,渐渐的,那股凉意变成微烫的感觉,屁眼儿仿佛浸
在温热的水中,越来越敏感。指尖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撩拨在她最在意的地方,带
来令人战栗的触觉。

  散发着刺鼻气息的药膏涂在嫩肛上,粉红色的药膏迅速被肉体吸收,转眼就
消失无踪。柔嫩的菊肛仿佛涂了一层胭脂,在雪臀间泛起娇艳的光泽。

  涂完最后一点药膏,程宗扬俯下身,对乐明珠说:「小香瓜,我现在要进去
了。」

  「嗯……」

  乐明珠小声应了一声。

  忽然间,她咬住嘴唇,连耳朵都红透了。

  程宗扬哑然失笑,这丫头有够迟钝的,这会儿才开始害羞。他轻轻爱抚着小
丫头滑嫩的臀肉,低声道:「小香瓜,别担心,你不会后悔的。」

  程宗扬龟头在香软的臀肉上一滑,顶住柔嫩的肉孔。乐明珠绯红的脸颊贴在
榻上,弯弯的眉峰渐渐颦紧,忽然她扬起头,发出一声低叫。

  那只又粗又硬的龟头硬邦邦顶住肛洞,乐明珠心跳蓦然加速。她能感觉到自
己的屁股中间,那个小小的肉孔正在发热,突然被一只火热的龟头顶住,顿时被
烫得抽动起来。

  粗硬的龟头向下一沉,那朵柔嫩的雏菊在重压下软软散开。

  「哎呀……」

  乐明珠皱着眉头道:「好了吗?」

  「还差一点。」

  程宗扬缓缓用力,能清楚感觉到小巧的屁眼儿在龟头下一点一点张开。雪滑
的臀在龟头的挤压下凹陷下去,夹住火热的肉棒。

  「好了吗?」

  乐明珠再次问道。

  「还差一点。」

  涂过药膏的肛洞变得柔软而滑腻,乐明珠只觉得自己屁股中间那个细小的入
口,在他又硬又热的龟头下像朵菊花一样圆圆张开,越来越大。

  「好胀……哎呀!」

  程宗扬龟头挤进一半,小丫头的肛洞已经张开到极限。乐明珠忍住臀间挤胀
的痛意,蹙眉道:「好了吧?」

  「还差一点……」

  「你骗我!」

  乐明珠努力伸出手指,往臀后一摸,顿时惊叫起来,「怎么会这样?不要!

  你太大了!「

  「别怕,」

  程宗扬安慰道:「你只要放松一点,就进去了。」

  乐明珠用绑在一起的双手推搡着他的身体,「我不信!你骗我!苏荔姐姐—
—哎呀!」

  迟早要进去,长痛不如短痛。程宗扬悄悄吸了口气,握住乐明珠的脚踝,用
力挺入。小丫头尖叫声中,柔软的肛洞在龟头的挤压下向内陷去,雪白的臀肉紧
紧夹住棒身。

  软腻的屁眼儿始终卡在龟头上,一直被顶到臀沟深处。正当程宗扬以为这一
次要无功而返的时候,那小巧的嫩肛猛地弹起,龟头忽然一暖,陷入软嫩的肛洞
中。

  乐明珠喉头「呃」的一声,身体猛然绷紧,雪滑的圆臀以一个僵硬的姿势挺
着,一动也不敢动。

  肛洞被火热的阳具硬生生捅入,又胀又痛,屁眼儿被撑到极限,像要裂开一
样,传来火辣辣的痛意,肠道内仿佛塞进一颗松果,撑得满满的。

  「呜……」

  乐明珠痛得哭泣起来,「我好痛……屁股裂开了……」

  程宗扬小心翼翼地分开身下的臀肉,小香瓜红嫩的肛洞已经被挤入体内,肉
棒被雪白的臀肉鱼畏着,仿佛直接插在她雪球般的粉臀内。

  小香瓜呜咽道:「快……快拔出来……我不跟你玩了……」

  「好吧,好吧。」

  程宗扬也觉得心痛,慢慢退出阳具,想等她的痛楚平复下来。

  小紫轻笑声传来,「乐姐姐,你哭得真好听。」

  乐明珠抽噎了一下,接着哭得更大声了。

  程宗扬气恼地叫道:「死丫头!你给我闭嘴!」

  蒙着眼睛的小紫乖乖坐在墙角,唇角却娇俏地弯起,笑吟吟道:「时间要来
不及罗。」

  程宗扬一惊,自己伏在小香瓜身上,感觉到她的心跳比平常快了至少一倍,
血行加速,浑身炽热。离开鬼王宫已经大半个时辰,再拖延下去,只怕真让那死
丫头说中厂。

  乐明珠身体一耸一耸,那种梨花带雨的娇态让人心生怜意,程宗扬在她耳垂
上亲了亲,「小香瓜,忍着点。」

  阳具退出少许,身前雪嫩的圆臀被扯得微微一动。程宗扬心一横,挺身用力
顶入。

  粗大的肉棒挤开狭紧的嫩肛,龟头撑紧肠壁,在富有褶曲的肠道内笔直挺入,
干进小香瓜粉嫩的雪臀内。

               第五章劝降

  「啊呀!」

  乐明珠痛叫失声,「大坏蛋,你去死……呜呜……」

  「别哭,别哭,」

  程宗扬用呵哄的口气道:「再忍忍就不痛了。」

  程宗扬也想轻一点,可小丫头的屁眼儿实在太紧。他两手张开,手指撑住乐
明珠光洁的小腿,拇指扒开她雪滑的臀肉。

  小巧的屁眼儿早已被挤得不见踪影,只能感觉到绵软的臀肉间,一个紧揪揪
的肉环箍在阳具上,那团粉嫩的白臀被挤得似乎膨胀起来。

  「痛死了……呜呜……我……屁股让你插烂了……哎呀!」

  龟头在紧窄的肠道内穿行,带来异样的快感。小丫头拼命抗拒,但她手脚都
被缚着,根本无法阻止阳具在她身内越进越深。屁股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那根大
肉棒仿佛被火烧红一样炙热,一直顶到屁股深处,然后开始抽动。

  「呀……呀……」

  乐明珠抽噎着不时发出吃痛的尖叫。她做梦也想不到,那根看起来挺帅的肉
棒会变得如此凶狠。从未被人进入过的部位突然塞进来一根又粗又硬的大棒子,
除了痛楚,还有强烈的不适感。乐明珠哭着发誓,等程宗扬放开她,非狠狠咬这
个大坏蛋一口。

  「哎呀!你顶到我肠子里面了……好痛……大坏蛋……」

  乐明珠哭着想躲避他的阳具,但屁股被那个大坏蛋分开,柔嫩的肛洞暴露出
来,被那根大肉棒狠狠戳弄。整张屁股仿佛裂成两半。

  小香瓜的叫声被小紫和苏荔听得清清楚楚,程宗扬尴尬之余,又有种刺激的
感觉,阳具一下一下在小香瓜雪臀内进出。

  不知被插了多久,乐明珠哭泣声慢慢停止。身子被一具强壮的躯体压住,顶
住屁股不停磨擦。

  渐渐的,肉体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屁眼儿虽然还是很痛,却没有刚插入时
那样生涩。乐明珠渐渐止住哭声,心神被不住在自己体内挺入抽出的肉棒吸引。

  小丫头的屁眼儿依然很紧,但涂在上面的药膏软化了她的紧张,阳具进出渐
渐顺畅起来。

  程宗扬松了口气,这时才开始感受到小香瓜后庭的美妙。来到这个世界,与
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虽然不少,但干过屁眼儿的却没几个。

  肯与男人肛交的女子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倾心相爱,愿意把自己所有的隐
私都奉献出来;另一种很简单,就是被当成妓女那样玩弄。可惜这两种自己遇到
的都不多。

  白夷的樨夫人算是后面一种,那只妖淫的母兔子屁眼儿玩起来确实过瘾,但
仅仅是肉体的快感而已。

  小香瓜伏在榻侧,涂过药膏的嫩肛又软又腻,紧紧夹住肉棒,随着阳具的进
出,在臀间时鼓时陷,柔韧中充满诱人的弹性。

  那张小屁股圆润之极,肌肤晶莹而又粉嫩。虽然自己动作强烈时,小丫头还
会发出痛叫,但哭泣声已经停止,脸上泛起令人心动的红晕。

  程宗扬双手托住少女的雪臀,阳具拔出半截,只留下龟头还留在她臀内。小
香瓜肛洞周围细密的菊纹消失了,柔嫩的屁眼儿被撑得圆圆的,仿佛一条红红的
细线套在肉棒上。龟头轻轻一退,柔嫩小屁眼儿被带得翻开,露出一圈红嫩的肛
肉,在肉棒上微微抽动,娇艳欲滴。

  程宗扬握住乐明珠白玉般的秀美脚掌,阳具往前一挤,那小屁眼儿立刻收紧,
被带得陷入臀内。柔嫩的菊肛紧夹着棒身,从龟头下方一直磨擦到阳具根部,整
根阳具都被柔腻的肠壁包裹着,紧密异常。程宗扬动作渐渐加快,身下的少女也
渐渐适应了肛门被异物插入的感觉,颦紧眉头一点一点松开。

  时间缓缓流逝,伏在杨侧的少女低声娇呻着,长发披散在颈后,曲线玲珑的
玉体渗出一层香汗,火光下像无瑕的美玉一样白里透红。

  她身上的链子略微松开,双脚张开的幅度更大,白美的雪臀向后翘起;雪滑
的臀肉上,柔嫩的屁眼儿变得湿濡,散发出亮晶晶的光泽。

  「小香瓜。」

  「嗯……」

  程宗扬抱住她的腰肢,把她上身托起。乐明珠雪臀一滑,顺着他的阳具坐到
他怀中,被大肉棒捅得低叫一声。程宗扬毫不客气地握住她两团白光光的美乳,
低头在她颈侧亲吻。

  乐明珠胴体火热,已经在催情剂的作用下情动十分。她星眸朦胧地挺起光滑
的玉体,雪臀在程宗扬腹下滑动。

  最初的痛楚过后,痛疼欲裂的屁眼儿变得柔软而滑腻,对强行插在里面的肉
棒也不再排斥,反而感到一种异样的充实感。

  蒙胧中,她有种错觉,自己的屁眼儿仿佛就是为那根阳具而生,在等待十六
年之后,终于等到它的来临。

  当那个坏蛋用动听的声音告诉自己,他有多喜欢自己的屁眼儿,自己竟然感
到一丝甜蜜,甚至不顾屁眼儿还在火辣辣的作痛,主动把屁股挺得更高,让他插
进来。

  那只又大又硬的龟头带着自己身体的温度,热热的顶在屁眼儿上,然后挤进
娇小的肉孔。自己从未被人碰触过的肛洞,在那只大龟头的欺负下被挤得变形,
最后害羞地张开,乖乖吞下他散发着雄性气息的肉棒。

  肛洞带着胀裂般的痛楚被阳具撑满,硬邦邦的龟头刮在肠壁上,每一丝细微
的触感都令自己心颤。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粗大的肉棒在柔嫩的肉孔中,
在体内一突一突,让自己的身体仿佛融化。

  乐明珠这时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别人回避,两个人这样的亲密,怎么好被人看
到。

  乐明珠面红如火,软软靠在他肌肉分明的身体上,感觉着自己白嫩的乳球在
他手中滑动,羞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啊……啊……」

  朦胧中,她依稀听到女人低叫的声音,充满了满足与喜悦。怔了一会儿,她
才意识到那柔媚的声音居然是自己发出的,不禁又是愕然又是害羞。

  程宗扬拨开乐明珠的发丝,小香瓜还没有发现她身上的链子已经松了许多,
她翘着双腿坐在自己怀中,温香软玉的胴体贴在自己胸前,亲密无间,没有一丝
缝隙。

  程宗扬托起她双乳,把她压在榻上,阳具奋力挺入。小香瓜肉体光滑无比,
散发着少女迷人的香气,她臀间一片湿腻,被自己阳具贯穿的肛洞仿佛融化的油
脂,在肉棒的抽送发出叽叽的轻响。她下体更是淫液泉涌,阴囊触在上面,能感
觉到她处子的蜜穴内一片火热。

  程宗扬这一轮密集的挺弄,使乐明珠身子颤抖起来。她绝美的面孔布满娇羞
的神态,屁眼儿夹紧肉棒,无意识地抽动着。在手中滑动的乳球皮肤绷紧,乳头
硬硬翘起。

  「屁股……屁股要裂开了……」

  程宗扬俯在她耳边,「小香瓜,舒服吗?」

  「你的大肉棒好热……屁股都要烫化了……啊——啊——」

  肠壁上一圈圈的嫩肉在龟头上滑动,传来令人销魂的酥爽感觉。少女玉颊火
红,她双手并在身后,本能地挺起屁股,粉嫩的雪臀被干得啪啪作响,密穴淫液
四溢。

  程宗扬轻舔着她的耳垂,用耳语般的声音说:「小香瓜,你现在是我的了。

  永远都是……「

  乐明珠叫道:「我是你的……屁股要被大肉棒插裂了……我要……我要尿…

  …尿出来了……啊……「

  小香瓜叫声越来越急促,雪嫩的屁股在肉棒的插弄下,不住跳动。忽然她浑
身一紧,屁眼儿紧紧夹住肉棒,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程宗扬已经坚忍许久,这时阳具陷在肠道内,肠壁一圈圈缠在棒身上,不停
蠕动,他立刻放松精关,在她肠道深处尽情喷射。

  这次精液分外量多,程宗扬一边喷射,一边拥住乐明珠的身体。他一手伸到
她腹下,包住她柔腻的玉户。那张鲜嫩的美穴在手中剧烈的抽动着,半秒钟之后,
一股湿热的液体猛然喷出,从他指缝间直溅出去。

  小丫头生平第一次高潮强烈之极,她尖叫着昂起头,像要晕厥过去一样两眼
翻白,屁股抽动着一抖一抖,不时夹紧,红嫩的乳头充血般高高挑起。

  她火热的蜜穴敞露出来,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在程宗扬手中一连喷射三次。淫
水远远溅出,淋淋漓漓洒在她臀后的地毯上。

  程宗扬从未见过这样强烈的高潮,如果小香瓜被鬼巫王破体,真可能在高潮
中活活泄死。他小心翼翼地拔出阳具,小丫头雪臀微微战栗,白嫩的臀肉间露出
一个圆圆的入口,被撑大的肉孔隐约能看到破肛时的血丝,肛洞那圈嫩肉被干得
微微肿起,红艳无比。

  在她臀沟下方,那张娇美的蜜穴仍在不停收缩,忽然穴口一鼓,吐出一股浓
白的黏液,然后颤抖着收紧。

  「哗」的一声碎响,那条金色的细链从少女光洁的玉体上滑落,仍是首尾相
连的一条。

  高潮过后,乐明珠像虚脱一样伏在榻上。程宗扬拥着她的身体,等她身体的
悸动平复,才小声道:「舒服吗?」

  乐明珠有气无力地说:「我以为……我都要死了。」

  程宗扬摊开湿淋淋的手掌,小声笑道:「小香瓜,你尿了好多。」

  乐明珠闹了一个大红脸,过了会儿才说:「你还尿到我屁股里了。」

  程宗扬大笑道:「那叫射精!不是尿尿。」

  乐明珠被他笑得越发不好意思,埋怨道:「你还笑,我屁股都被你插得流血
了,里面还让你射了好多东西。」

  程宗扬搂住她,低声道:「小香瓜,你身体里有我的精液,往后你就是我的
人了。」

  「为什么要是你的人?」

  「就是说,从今往后,只有我一个人能把肉棒放到你身体里面。」

  乐明珠不满地嘟起嘴,「我都答应过了。」

  「还有,」

  程宗扬得寸进尺,「以后我什么时候要你的屁股,你都要乖垂让我了口。」

  乐明珠想了一会儿,最后红着脸点了点头。

  小丫头矫羞的样子让程宗扬心中一荡,「我现在就要插。」

  乐明珠连忙道:「不行!不行!我屁股还好痛,等我好了你再插。」

  过了会儿,乐明珠忽然小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

  乐明珠羞怩地不愿开口,程宗扬又哄又劝,小丫头才贴在他耳边,咬着耳朵
说:「你刚才的样子好威风。」

  程宗扬失笑道:「是吗?」

  乐明珠点点头,「你那样骑在人家屁股上,用大肉棒插人家屁股,还那么用
力。我都快吓死了,又觉得被你压着很安全,一点都不用怕。虽然屁股被你插得
好痛,可心里其实还是高兴。喂,你不许笑!」

  程宗扬抱住她香软的身子,在她耳边悄声说着,等她呼吸渐渐平顺,像只小
猫一样睡着,才小心地放开手。

  小紫坐在墙角,笑容更加灿烂。程宗扬扯下她蒙眼的鲛绡,盖在乐明珠身子
上,一边拖起小紫,走到水晶帘外,迎面是苏荔似笑非笑的眼神。

  就隔了这么一道什么都挡不住的帘子,自己和小香瓜那点事,不用说,肯定
让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好了,我们看过你和武二,现在你该看、不该看的也
都看了,大家算扯平了吧。」

  苏荔啐了他一口,然后瞟向小紫,「她呢?」

  「我有点事问她。」

  苏荔挑起眉梢,「怎么?你真要放过她?」

  「说好的一命换一命,总不好说话不算数吧。」

  「你很守信吗?」

  程宗扬叹了口气,「守信也是有条件的。如果换成鬼巫王,不用你说,我就
把他大卸八块了。可这丫头……」

  苏苏冷笑一声,抱住手臂。

  小紫扬起脸,轻笑着柔声道:「程头儿,你好厉害,乐姐姐的阴精都被你榨
出来了呢。」

  程宗扬慢慢道:「你知道你娘是谁吗?」

  小紫朝地上沉睡的碧奴瞟了一眼,「她啊。」

  「你爹呢?」

  小紫唇角的笑意消失了。

  「你生父姓岳,叫岳鹏举。」

  程宗扬耐心地说道:「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在六朝,别人都叫他武穆王。

  这个武穆王比鬼巫王可厉害多了。谢艺就是他以前的手下。「

  小紫娇美的唇线抿紧,眼睛却泛起异样的光彩。

  「你爹爹当年到南荒,把你娘收为姬妾。可惜你娘那个白痴什么都不懂。谢
艺这次来,就是专程找你们母女,准备给你们一个好的归宿。」

  小紫忽然进出泪花,「他呢?」

  小紫泫然欲滴的表撞让程宗扬心头一软,「武穆王已经过世了。不过他留下
一些遗产,现在由他的旧部管理。如果你跟我们回去,那些东西都由你来继承。

  对了,你父亲的旧部在星月湖,你会喜欢那里的。「

  小紫低着头,泪水顺着光洁的面颊一滴滴淌落下来,「小紫从来都不知道有
爹爹……星月湖离这里很远吗?」

  「别担心,谢艺能走到这里,也能把你们带回去……」

  程宗扬解开她腕上的绳索,温言道:「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鬼巫王。你跟
了他这么久,总该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小紫,来帮我们打败他。」

  程宗扬这几句话说得真心实意,诚恳之极。小紫深受感动,可她用力想了半
晌,最后楚楚可怜地说:「小紫不知道啊。」

  「那些鬼武士呢?还有鬼巫王召唤的行尸,有什么办法对付他们?」

  小紫一边揉着被捆痛的手腕,一边眉头很努力的皱起,使劲想着,最后还是
摇了摇头。

  程宗扬一阵灰心。

  小紫细白的手指按在地面,忽然用力一撑,身体斜掠而起,燕子般穿过水日
开帘,飞入卧室。

  程宗扬心里大叫糟糕,立即抢上去,抓向小紫的背影。乐明珠还在卧室里睡
着,如果被小紫挟持,就麻烦了。

  小紫风一样掠向乐明珠,快触到她的肌肤时,忽然身体一旋,越过轻纱织成
的帷幕,足尖在通向鬼王宫的暗道洞口轻轻一点,发出一声惊呼。

  程宗扬扑了个空,立即转身,匕首寒光一闪,割开帷幕,冲向摇摇欲坠的小
紫。

  小紫像是畔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朝后倾斜过来。程宗扬抓住机会,张手
抓向小紫的肩膀。

  小紫甜甜一笑,小手场起,兰花般张开,放出几点细小的光芒。饶是程宗扬
躲得快,脸上也挨了一针,险些剠中眼睛。

  小紫做了个鬼脸,「你以为我会上当吗?大傻瓜!什么武穆王、星月湖,他
们有那么厉害,我们还会回到南荒吗?」

  苏荔抱着肩走来,横了他一眼,「几滴眼泪就把你骗了。」

  程宗扬气得险些吐血。这死丫头眼泪说来就来,表情装那么像,其实心里一
点都不信。他咬牙拔出脸上的细针,略微松了口气,幸好上面没毒。

  小紫笑吟吟道:「苏荔姐姐,如果你现在投降,我可以把你收为我的奴隶。

  如果还反抗……嘻嘻,我们抓到朱诺,玩了她好久呢。苏荔姐姐,你身子好
美,能穿好多环。我每天在你身上穿一只,等玩够了,就把你变成用来性交的行
尸,让那些奴隶看看反抗者的下场。「

  看着这个眉目如画的小美人儿,笑吟吟说出这样刻毒残忍的话语,程宗扬心
底阵阵发寒。

  苏荔蝎尾悄然挥出,小紫身子轻盈地一旋,退入暗道,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来啊。里面都是抓你们的人呢。」

  黑暗中,一只手稳稳伸出。小紫清楚看到他食指抬起,却避无可避,被轻轻
一指点在眉心。

  小紫身子一震,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那根手指吸走,软绵绵落在地上。

  谢艺平静地从暗道内踏出,伸手扶住跌倒的小紫。

  「他说的都是真的。」

  谢艺说道:「谢某此行,就是要迎你们母女回去。」

  小紫冷冰冰盯着他,一言不发。

  「嘿嘿,几位好啊。」

  朱老头猥琐的嘴脸从谢艺身后伸出半截,嘴里成车的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倒,
「咱们可是又见面了。我说小程子,你这一脸的红光,一瞧就是有什么好事。瞧
瞧,印堂发亮,红鸾星动,不是升官就是发财。年轻有为,春风得意啊……」

  程宗扬讶道:「老头,你怎么没死在里面?」

  「瞧你说的。」

  朱老头腰弯得像虾米一样,一脸谀笑,「多亏咱们谢爷,一路照顾咱老人家,
运气运气。嘿,苏荔族长,你这满面红光,老头儿一瞧就是有什么好事儿啊,看
看看看,印堂发亮,红鸾星动……」

  程宗扬抓住小紫的手臂,笑咪咪道:「人算不如天算。小心话说得太满,谁
没有倒霉的时候呢?」

  小紫冷冷道:「你们找错人了。我是个野种。那个武穆王,和我一点关系都
没有。」

  乐明珠蜷着身子伏在榻上,睡得正熟,她身上只盖了幅鲛绡,大片大片的肌
肤裸露在外,令人怦然心动。

  谢艺扫了乐明珠一眼,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不层,然后放开小紫,「你信不
信都可以。但谢某立过誓,要找到岳帅的后裔,把她们带回星月湖。」

  「现在想起来要照料,当初为什么把我们赶出来?」

  「岳帅遣散姬妾的时候,不知道你母亲怀着身孕。」

  小紫讥笑道:「连她怀孕都不知道,看来我那位爹爹一点都不在乎她。」

  谢艺道:「如果岳帅知道有你这个女儿,一定不会让她走。」

  他轻轻按住腰侧的刀柄,「只要除掉鬼巫王,我就立刻带你们回去。」

  小紫讶然道:「随便编个故事就想骗我去对付鬼巫王,以为我和你们一样傻
吗?」

  程宗扬摇摇头,这丫头戒心太重了,打定主意不相信任何人。谢艺又没什么
凭据,空口白话的,怎么可能说服她。

  谢艺盯了小紫片刻,然后站起身,挽着碧奴进来。

[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7-5-22 23:2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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